第496章 乾清门外</p>
且说国子监这边，一队锦衣卫来到了这里。</p>
朱咸铭的旨意已在执行，已有宦官去礼部宣旨，锦衣卫这帮人是来打人的。</p>
在一百户带领下，一帮校尉闯进了国子监，并按名册在各个书堂拿人，监内各处顿时闹得鸡飞狗跳。</p>
很快有十几人被拿下，全都被锦衣卫按在院中，已有校尉提着水火棍站定，就等着宣旨后便开始行刑。</p>
此刻院子里面，已有大批学子聚集，他们之中多数人都义愤填膺，以为又是锦衣卫逞凶显威。</p>
看着眼前这些不服气的学子，带队的百户大声念道：“奉旨……”</p>
仅这两个字，就让在场监生们纷纷下拜，连上前想要询问情况的教授也是如此。</p>
“许保祥等十三人，不学经义，勾结朋党，妄议皇家，实乃可恶至极……”</p>
被定性为结党营私，而且还是妄议皇家，在场监生们当即明白了怎么回事。</p>
最近的这些天，关于襄王府内宅的流言，也在国子监大面积传播，许多人都私下里议论过，其中也包括有冯渊。</p>
这次联名上奏的事，也曾有人找到过他，但冯渊明智的婉拒了此事，此时他只感到无比的庆幸。</p>
“此十三人品行不端，着各杖责二十，逐出国子监，削其功名永不叙用！”</p>
听到这话，在场学子们惊讶得发出声，实在是如此惩罚太过严厉。</p>
杖责可以承受、逐出国子监也能读书，削掉功名都还能再考，但永不叙用……则是把所有可能都堵死了。</p>
虽然这些人还活着，但已经属于是社会性死亡了。</p>
眼下不是前明，士大夫已被更深程度驯服，批评时事以邀直名的风气和环境都不存在，这十三人当真是被打入万丈深渊。</p>
“学生冤枉，学生冤枉啊……”</p>
“学生等是为匡正……”</p>
“恳请圣上恕罪……”</p>
在这庭院里，顿时上演了人生百态。</p>
有喊冤叫屈的、有初心不变的、有退缩告饶的……</p>
然而这些行为，都改变不了最后的结果。</p>
“剥去他们的冠服！”领队百户面无表情。</p>
校尉们毫不迟疑，当即就把被抓监生的袍服脱下。</p>
使这些人只剩一身单衣，此时在寒风里瑟瑟发抖。</p>
“冤枉……冤枉啊……”</p>
众人似乎都意识到，接下来就要动真格了，所以他们才纷纷求饶起来。</p>
“行刑！”领队百户平静说道。</p>
任凭这些人如何呼喊，校尉们都丝毫不为所动，抄起大棒就往监生们身上招呼，现场顿时发出一片哀嚎。</p>
看着眼前一幕，冯渊再度心受震动，在皇家面前无论是谁，都不过是随手可弃的草芥罢了。</p>
古语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这才是修身养性之道啊……冯渊暗暗想到。</p>
监生的奏本是由通政司传达，走的是最正规的程序，所以朝中有心人都盯着这件事。</p>
当行刑还在继续，各部院的大批官员，已经开始在私底下联络，要为这些监生求个公道。</p>
大概半个时辰后，便有三十多名官员出现在乾清门外，一个个跪在门前祈求面圣。</p>
其实这些官员，只有少部分是睿王安排，其中一部分是出于公心，而另一部分则是太子的人。</p>
到这一步，事情已超出睿王控制，对此他则是乐见其成。</p>
朱景洪的强势崛起，外加此前他在甘肃的举动，无可避免给他招来了仇敌，眼下刚好这些人汇聚到了一起。</p>
乾清宫内，皇帝已知道外面情形，太子睿王都掺和了这件事，着实让他感到格外心寒，即使这本就在他意料之中。</p>
但他确实冤枉了太子，今天乾清门外的事情，朱景源其实不知情。</p>
准确的说，很多事他都不知情。</p>
龙椅之上，朱咸铭正思索着，有宦官进来禀告道：“陛下，三位大学士到了，正在外面劝他们回去！”</p>
朱咸铭没有说话，这三位到底什么心思，他其实也不太能拿得准。</p>
几息之后，朱咸铭沉声说道：“传旨北镇抚司，让他们准备好！”</p>
所谓的准备好，当然是准备好抓人，这种事以往发生过很多次，尤其是朱咸铭刚既位的几年。</p>
被锦衣卫拿进诏狱，即便能活着走出来，免去官职基本是板上钉钉。</p>
“是！”</p>
紧接着，朱咸铭又拿起了奏报，讲述的是关于金陵清丈的事，这段时间又闹出了不少事端。</p>
又过了一会儿，有宦官禀告道：“陛下，睿王到了乾清门，正跟阁老们一起劝诫官员！”</p>
老六这个时候装好人来了，或许幕后主使就是他……朱咸铭暗暗想到。</p>
但他不至于蠢到这步田地，或许他真是来表功献殷勤……</p>
君心难测，可见一斑。</p>
此时乾清门外，朱景渊正气喘吁吁的劝诫，此刻他是真的很用心在做事。</p>
看到太子那些人也在，他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只道今天是双喜临门。</p>
这些人闹过事情热度会越高，薛家丫头妃位就越不稳，老十三的内宅就越难安宁……</p>
所以现在，这些官员们是否继续待下去，对朱景渊来说都不重要。</p>
那么，若能把这些人劝走，对他而言便又是一番功劳。</p>
他自己撺掇来的那些人，自然最先被他“感化”，纷纷赞颂“睿王殿下所言极是”，而后就识趣的离开了乾清门。</p>
但在别的人这里，朱景渊却碰了一鼻子灰，尤其太子的人对他挖苦了几句，让这厮顿时杀心大起。</p>
当然了，三位阁老也没闲着，他们的话也起了些作用，总算有几人离开了现场。</p>
可要命的是，又有更多得知消息的人，在陆续往乾清门这里汇聚，反倒让现场人数不降反增。</p>
然而，随着大批锦衣卫的赶来，现场议论声又逐渐安静下来。</p>
校尉们迅速将乾清门外围住，目光不善盯着现场近百名官员，只等上司发话他们就要动手拿人。</p>
此刻，北镇抚司指挥同知李庆祥也到了，这样的场合他得亲自过来才放心。</p>
“尔等齐聚于此吵闹不休，将君父置于何地？”</p>
“若尔等还有半分天良，就尽早散去各归其位，否则休怪本官不讲情面！”</p>
虽然李庆祥语气严厉，但其实他比谁都希望，这些人能见好就收赶紧滚蛋。</p>
把人抓回去还得审，到时候又是得罪人的事，李庆祥当然不愿找麻烦。</p>
当然他很清楚锦衣卫的身份，所以该做的事他都会做好，否则他自己就得先折进去。</p>
就在这时，太子朱景源也赶到了现场，被宦官扶着跑过来他已是气喘吁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