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峰渐近,峰顶居然有人。北峰顶上一株老松,亭亭如盖,两个白须老人端坐松下,悠然对弈。旁有总角童子,对着炉火烧煮茶水,铜壶里一缕白气,散入天际。南峰则四面绝壁,光溜溜无可借足,但峰巅悬崖处,却坐了一名灰衣老者,垂竿而钓,百余尺的鱼线沉入峰下深潭。众人瞧得吃惊,纷纷心想:“这么高也能钓鱼?”一念未绝,哗然水响,一条青鲤离潭而起,在空中活泼泼划了个弧,飞升数十丈,落到老者手里。
一名对弈老者笑道:“恭喜恭喜,袁老二你守了大半天,到底开张啦1双峰间罡风烈烈,老者的话语却掠过数百尺,一字一句钻入众人耳中。那钓鱼老者冷笑道:“谷老三,你还有脸说,你几次三番,大呼小叫,惊走了老夫的鱼儿。”另一名弈棋老者道:“你自己不济,却来怪人。”那钓鱼老者冷哼一声,道:“论到钓鱼,这世上谁能及得上我?”言辞间大为自负。
抵达峰底溪边,众人弃了木牛流马,苏婉莹上前一步,向着钓鱼老者叫道:“袁公公。”又向对弈二老叫道:“方公公,谷公公。”不料三人却闻若未闻,想来此间风大,苏婉莹内力不足,话语送不上去。
陈庆之见状当下一手按腰,长笑道:“三位鹤老,晚辈叨扰了”语声朗朗,直如虎啸龙吟。杨华心中佩服:“陈大哥好厉害,只怕爹也及不上他。”
三名老者闻声向这里一瞧,那名姓方的老者顿时一惊道:“这就是少楼主外面的朋友?许多年不见如此厉害的年轻人了”。
说完三名鹤发童颜的老者一跃而下,纷纷打量起陈庆之几人来,只见苏荷恭敬上前道:“见过三位长老,幸不辱命将少楼主平安带回了”。
“呵呵,婉莹果然是有福气之人,匆匆一趟竟然认识了如此了不得的人物,我们烟雨楼真是孤陋寡闻太久了氨方姓老者抚须笑道、
正在此时,两峰间驶来一艘龙舟。这龙舟顺流而下,模样古怪,船首船尾均是龙头,张口怒目,甚是威猛。
船头一人四十年纪,容貌清奇,双手按着龙头双角,并不操橹划桨,那船却似活了一般,两侧六只铁桨整齐划动。苏婉莹龙舟近岸,拱手笑道:“封回师兄来啦”。
那人笑道:“少主取笑了。”苏婉莹又向叶钊笑道,“师兄,嫂子好吗?”
苏封回哈哈笑道:“好!好!得容少主关心了。”见众人上船,转身将船尾龙角扳动数十下,忽地放开。船身六枚铁桨一齐翻飞,驭着龙舟逆水上行,只不过船尾变做了船首。陈庆之几人看得吃惊,俯身向下张望。
这一看却是一惊,陈庆之连连道:“奇怪,这下面怎的没人划船?”
苏婉莹微微一笑,说道:“这叫千里船,是古时算学大家祖公冲之所造。船儿除了发动与转向要用人力,其他时候,都靠水力推动。”陈庆之不禁感叹道:“算学虽不是武功,可是自有奥妙。祖冲之是五胡乱华时的算学宗师,他首创割圆术,算出了圆周率,并依日月之行,推算出大明历,这个不用人力驾驭的千里船竟然也是他的发明,烟雨楼不是传自墨家机关术嘛,怎么还会这算术之法?”。
“学问与武功都一样,如果只固守前人本事不思进取,总有退步的一天的”苏婉莹笑道。
说话间,千里船穿过怨侣双峰,渐入群山幽处。河床渐渐陡峭,溪水也变得湍急。忽听哗哗水响,转过一道弯儿,前方现出六道瀑布,飞琼溅玉,好似在两岸悬崖上挂了六幅水晶帘子。瀑布下白浪翻滚,咆哮如雷,连石块也身不由己,跳脱飞溅。水流越急,六只铁桨划动越是迅速,催动千里船,在激流中逆流而上。
穿过瀑布,千里船顺着蜿蜒溪流,进入一道狭谷。狭谷两岸崖壁向内微凹,状若扇贝,越往上去,越是狭隘。崖壁色彩奇特,莹润润有珠玉之光,正巧一缕暮色斜掠入峡,照在壁上,反复映射,一时间峡中流金溢彩,让人眼花缭乱。
在“彩贝峡”中行了半个时辰,忽见千里船驶出峡口,前方豁然开朗。溪水在山间汇聚成一个湖泊,湖边青峰错立,云雾缭绕,数十只白鹤唳声清亮,在暮色中翩然往来。苏婉莹站起身来,遥指着远处若陷若现的一座高楼道:“你没看那便是栖月谷中的烟雨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