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这花家的大姑娘不当人,不做事,现如今都敢不拜山神,就自个跑山里了!我家小丫头都跟我说了,这花家的大姑娘,好吃懒做,整天呆在家里混吃等死,还经常欺负几个弟弟妹妹,你看她那几个弟弟妹妹,瘦得哟……”
这个坏名声的话匣一打开,平日里大家伙都不会拉到明面上说的话,这会儿跟倒豆子一样,一字一句地往外数落。
“我家二丫也说了,这花家的大姑娘可了不得,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就跟个泼妇似的……经常在家中欺负自个的弟妹,那大小子,不就被她打得整天鼻青脸肿的……”
“可不是……”
一行人,你一句我一句附和,对着花时指指点点,张嘴说的话,也不管真假,就直接脱口而出。
花时站在事发中心,头一次感觉到流言蜚语的可怖性。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她在村子的名声那么差。
好吃懒做,无所事事,人嫌狗弃……
难怪之前她就觉得,每每路过村户,与村里人打招呼,旁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她还以为是上回她山里迷路,村里动了一大群人去找她,闹了个大动静,旁人在议论这事,才这般,原来不是啊……
而且她也从不知道,守山村还有这些规矩,是她大意疏忽了。
这进山,拜庙灵龛,估计是三岁娃娃都知道的事儿,旁人看你进山,便默认以为你已经拜过山神,自然不会多想。
也就她傻傻不知道……
她也自然是不信什么,进山不拜庙灵龛,就会招来噩运一说,这些封建迷信的话,也就骗骗封闭的山里人……
花时思绪转得飞快,被千夫所指,正想着怎么把它糊弄过去。
一旁站着的李氏,却比她反应更快,沉着一张老脸,中气十足道,
“谁说我家大姑娘没拜庙灵龛就直接进山的!我早知道她回偷偷溜进山,在她进山之前,就去拜过了!我大姑娘前月里,才摔了脑袋,我也知道,她指定不记得这事儿,这不巧了,我给她拜过了,山神自然不会动怒,什么脏东西,根本不存在!胡说什么呢!”
方才还声势浩大地,恨不得要将花时拉去游街示众的妇人,听了李氏这一番解释,惶恐不安的神情,稍稍缓和了些,但还是有些质疑。
“你说的可是真话?”
李氏皱着眉头,一字一句肯定,“不然我还能说假话?那可是山神!我怎么敢胡说!”
紧咬着的妇人,这才松了口气,拽着花时的手,也给松开了。
旁边跟着一块儿指责的几个妇人,也不知道信没信李氏的话,面面相觑,有人又问了句,
“李婶子,你这话可是真话?要是说了假话,欺骗了大家伙,糊弄山神,出了大事……”
谁知她质疑的话,还没说完,李氏就皱眉直言打断,“我能骗什么,这有什么好骗的!若是不信,你大可以到那边的田埂去问问,我今早就去山脚下的庙灵龛拜过,他们可都瞧见了。”
李氏语气肯定十足,还要质疑的妇人,稍稍闭了嘴,暗自嘀咕了几句,听不太清。
李氏眉头一皱,眼睛一瞪,叉着腰,气势凌人,“我大姑娘可不是那种人,村里人的规矩也没破坏,今天的话要是让我再听见,背地里嚼舌根,我把拔了你们的舌头!”
守山村里谁人不知道,这李氏是出了名的泼辣,咄咄逼人,叉着腰就能把人骂得狗血淋头。
村里的人一般都不敢轻易招惹她,都怕好处没讨着,还惹上一身骚。
李氏嗓门眼十足,把人吼得不敢出声了,才稍稍松了眉头,顺了心,扭头,扯过一旁的花时,径直离开。
花时被扯了一个大踉跄,差点摔倒。
李氏明显正在气头上,花时是一点也不敢反抗。
至于李氏说的那个什么提前去拜了山神,这话明显是假的,糊弄那几个妇人说的,给她脱身……
她看那几个妇人,面上也不全信,只是碍于李氏气势汹汹,不敢反驳罢了。
背地里嚼舌根,肯定少不了……
不管是为了她,还是为了自己的面子,李氏的不容许她在大庭广众下,丢了面子。
况且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是真闹起来,吃亏的还是她。
她也就闭嘴,默默由着李氏震慑了……
至于那几个妇人信不信,最多背后议论,只要不闹到村长族长那里,这都是小事。
况且说什么不拜山神会出事,会倒大霉,她是一点也不信……
只要不出事,今天这事儿也就算是过去了。
李氏刚把花时拽走,大榕树底下,那几个被李氏压着,不敢出声反驳的妇人,啐了一口李氏离开的方向,骂道,
“老虔婆,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生的儿子没本事,宠爱的孙女也是个不中用的玩意儿,也不知道整天在得瑟什么……”
“就是,方才还说着不知道她家大姑娘会跑出来,转眼就说给人拜了山神,这些话也不知道真假……”
“是真是假又怎么样,要是真的也就算了,要是假的,倒霉的不也还是她自个家,我们也管不着,山神大怒,也迁怒不到咱……”
几个妇人啐骂了好几句,忿忿不平,气还没消停,远远就看到,从田埂不远处走来的人。
似乎是谢家的那大孙子,走近了才隐约看清,他背上还背着个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