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第二天,情报部门的初核报告就来了。说是警所根据上级的会议精神和市头王会整在前期扫黄简报上的批示精神,最近在辖区开展扫黄行动,偶然碰见查获了部长董得多嫖宿之事,这是警察的一次例行的正当的执法活动。王会整打电话给吴清闲了,说:“吴娃,老吴,你乱弹琴,看热闹不嫌事大,谁给你的权力,怎么发现董得多有这些活动不报告,就擅自行动了”。吴清闲诚恳地说:“首长息怒,我在外地出差,还不知道这事,到底这事是不是真的,是鱼的不是,还是网的不牢,我立马回来,深挖细查,专题报告,一旦发现警务人员在执法活动中有些什么问题,将刀刃向内,壮士断腕,严肃处理,绝不含糊,并且愿意以自己的乌纱帽担保”。王会整又觉得有些奇怪,人家在外出差,还不知道后院起火,你怪他又有什么意思呢,又不像是设局下套呢,他慢慢地放下了电话。
第二天下午,市秘书长杨福来给王会整报告,说:“有个在省上办公厅的朋友打电话垂询说,有个叫张望了的人到省上上访,说我们这里董得多一个部长也干那种事,警方给放了耙子哦,而他自己也就是那档子事,被罚款五千,还拘留十五天,问,为什么只许董部放火,哦,放水,不许张家点灯,市上的王首长,看菜下饭,无辜包庇老董,特别是哪个吴清闲还要处理在正常执法的基层警员,这个基层警员,就是他老俵,这老俵,苍蝇子害背搭,只有那么大的一点脓血,一颗菜籽都落了海了,变了乌龟遭牛踏了,一整就绒了,背不住,还要不要人活,亏王首长他们几个老先生下手。还有,讲说,王首长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问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正义之神在何方,还妄议说王首长你到底是收受了董得多多少银子,问这事到底该怎样处理,要求省上表态呢”。王会整一见捅破天了,急得脑壳挖破,杨福来给王会整建议说:“这个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牛大也有捆牛的绳,一霸手也遮不了天,这种事,只要本身是事实,就不便再给基层警员说个包吊起了。这种事,纵然不能避之不及,但是也没有必要惹火烧身。万一这吴清闲几爷子给基层警员压力搞大了吗,那警员又有个节外生枝,大河又没有扣盖子,三长两短了,成棺材瓤子了,没有斗篷塞子了,那就收不了场了,现在关键是就此打住,防止事情朝着恶性方向发展”。王会整看了杨福来一眼,觉得他说的还是那么回事,却又是一个垮肩膀,没有担当,想息事宁人,他苦笑了,又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吴清闲风尘仆仆地提前结束出差回来了。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在外地,这个设计使他更容易表明自己与事情没有交集。他主持局务会了,听取了全部情况汇报,严厉地指出说:“案件办理要讲政治,讲大局,讲纪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牵一发而动全身呢,换届干部调整,正在洗牌,我们要帮忙不要添乱。这个案件,先定个调,局里也不说办的不对,也不说办的对,就由历史去做评判了,但是以后遇到类似的涉及到上层的案件,要先请示,在得到明确的指示后才呼啸查办,要不就只能是按兵不动,这个不只是个办案经验的问题,更是讲政治,讲大局,讲纪律的大问题。我们也要为办案警员撑腰,毕竟天塌下来还有个子高的人顶着的嘛,毕竟我还没有说你们的盐咸醋酸嘛。法不能向不法让步嘛”。吴清闲后又向王会整电话报告说:“这个治安案件的出现,有些偶然。局里对这件事进行了专题研究,作出三条处理意见,报经市首长你同意后执行。一是决定免去事发地警所所长职务,工作需要嘛。二是将市上常委会领导的照片印发全体警员,要让他们有个哈数,防止再发生类似案件,特别要防止案件变事件,故事变事故。三是对大小有个挎挎的戴红帽子的人经常娱乐的地点进行会所式的安排,提升安全警戒级别,无关人员不得进入”。王会整听了吴清闲的三条,笑着骂道:“狗屁,你们还嫌这事不丑,好听,一泡屎本身不臭还要挑起臭,这是什么三条,都快成为笑话了,欲盖弥彰了,你们到底是安的什么心,难道是考验老子的政治智商不成”,接着甩掉了电话。吴清闲抱着个电话,笑了,说道:“耗儿药喂饭上了,总不会膏药又贴反瓜了,天要下雨呢,娘要嫁人呢,随他去吧,他几爷子自己烂下去吧,就是一个烂疮,总会有收口子的那一天嘛”。
没有想到,吴三条报传上去之后,市上常委会的大多数组成人员都还认为这个很好。这是基层执法部门,讲政治的必然要求,顾大局的生动实践。
这市秘书长杨福来与市警局局长贯牧之竞争一常委职务的闹剧就这样转化发展为文化局长董得多嫖娼的治安案件后变化为董得多被迫辞职的政治事件了。秘书长杨福来与警察局长贯牧之从你死我活不共戴天的对手到后来的天衣无缝的上下其手,联手做掉了文化局长董得多。省上又来考察进常委的人选了,最后征求他王会整的意见,他伸出一个指头,说:“就这样了”,考察组琢磨了半天,是三个意思,一起上,一起不上,上一个,迷糊了,为了平顺,贯牧之和杨福来双双进入常委班子。没几天,有人看到二人在一起喝酒了。
事情都过了一段时间了。王会整凭直觉觉得董得多嫖宿外娼事件还是有些蹊跷,这当中或许有什么阴谋,但是他只是怀疑,没有什么确凿证据。安排收集证据呢,而最能收集证据的恰好是吴清闲白天配他们这帮人。王会整想来想去,自己也不是什么破案专家,这也不是自己的主责主业,何况有时政治是模糊的艺术,难得糊涂嘛。想搞清楚,不一定搞得清楚,有时甚至需要不搞清楚,搞不清楚。这些问题,就留给那些喜欢探索发现的人去揣摩吧。王会整内心讨厌设局,造势,但是现在的他,更多的是对既成事实的运用。他也不好过分纠缠这事了,毕竟嫖娼是真的。这贯牧之杨福来两爷子,都架天线,都走上层,要杨福来上的也是副首长,要警局局长贯牧之上的也是副省长,这些人谁也不是好捏拿的主,随时谁人都可能给自己穿小鞋,自己官在下边,网在上边,不是有话说是这样说:“蜘蛛有伙食吃,全靠有一张网呢”,二个省长,二圣临朝,谁都得罪不起呢。当官也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稍微不合适就得罪人了呢。这回董得多一下,杨福来和贯牧之都上,我也乐得个快刀切豆腐,两面取光,棘手的问题变成拿手好戏了,嘿嘿,就不说是化腐朽为神奇了,至少也可以说是坏事居然变成好事了。
王会整召见董得多,董得多戴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戴着一个大口罩,还戴一副大眼镜子,他悄悄摸摸地进门来了。董得多说:“首长,对不起你了,干了不要脸的事,没脸见人了”,王会整说:“你现在是胖婆娘滚在烂泥巴田里,不夹泥也夹疑了,谁个喊你捞起个东西到处去乱逑夺,这回篓子捅大了。哎,可怜之人毕竟有可恨之处,我也只能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了,顾得了一头就顾不了一头了,你也只好辞职了”。说完,董得多就怀着无限的留恋,在王会整的身边,依依不舍地离开。王会整怅然若失,低头来回的踱起步来,他在想我这封疆域大吏也有捉襟见肘蒙不严的事啊,他在告诫自己,大丈夫不能有妇人之仁了,以后就是防止再有人设局了。
不久,市上新班子第一次会议召开了,王会整作了重要讲话。他说:“省上认为在座的同志们组成新一届市上的班子是合适的,物必自腐而后虫生的嘛,大浪淘沙嘛,这个在以后的工作中,大家要心存敬畏,不能干与自己身份不相符合的事嘛,前车之覆,后车之鉴嘛,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嘛,人不可能一辈子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嘛。努力工作嘛,我们新进的常委成员,是选出来的嘛,也是干出来的嘛,天上不会掉馅饼呢,天道酬勤嘛,这些,也是团结努力工作的结果嘛。话说丑点,前边嘛,相互拆台,有的垮台,后边呢,相互补台,好戏连台嘛”。
可怜那几个国际美女被关关放放,怎么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为了什么,为了谁,干了些什么。说是和平年代是办公室里选将军,战争年代是敌人帮我们选将军。而她们永远也不知道不说是国际友人,不远万里,开了个国际玩笑,抱着献身之精神,帮助推选出了这个市上的文化局的新局长,他的名字是杨福来。
不久,起风了,暴风雨就要来了,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