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旭说着缓缓给宁栖禅跪了下去，宁栖禅吓了一跳，赶忙去拉他起来。哪知顾旭虽然病重，力气却不小，宁栖禅发现竟然拉不动他。

“顾世子快快请起，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说，我一定替你做到。”

“我想让你当镇国公世子。”

“什么？”

“我知道梁国已灭国，镇国公世子的身份对你一点好处没有，有可能还会给你带去麻烦。可除了你，我实在找不到人可以托付。”

“不，镇国公世子的身份何其尊贵，我区区一个小民”

“阿禅不必妄自菲薄，你胸中有丘壑、眼里存山河。只可惜你我相识太晚，而我又马上要死了，我咳咳咳”

顾旭说着说着就剧烈咳嗽了起来，并且大口大口的吐血，人也跪立不住，往地上倒。

宁栖禅立刻跪地将他扶住，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世子”

“阿禅答应我求你了。”

“我答应你。”

“谢谢祖父祖母就拜托你了。如果可以将他们带离顾宅，以免他们睹物思人。我死后将我火化，骨灰随意撒出去，更不用刻牌位入祠堂，未立寸功之人不敢与先烈们并列，多谢了。”

“”

顾旭前面还说的断断续续，后面越说越快，等到终于把要交代的交代完了，最后看了一眼那些牌位，缓缓闭上了眼睛，生命永远停留在了十七岁

宁栖禅无声哭泣，既为年纪轻轻却饱受病痛折磨的顾旭哭，又为顾家那两百多个牌位哭。

那些都是什么人呐，顾旭死了都不敢将自己的牌位与他们放在一起。

因为沉浸在悲伤中，宁栖禅没发现祠堂外，顾懋与柳氏并顾家所有的下人将顾旭与她的对话都听了去。

众人哭的哭、跪的跪，却都不敢发出声音。

柳氏捂着心口，嘴中喃喃喊着旭儿昏死在顾懋怀里。

顾懋阻止李府要去祠堂找宁栖禅，抱着老妻步履阑珊回了内院。

柳氏可以昏死，顾懋却不能。顾旭死了，还有一大堆的事等着他去做。

宁栖禅哭够了，缓缓将顾旭的遗体放下。出来想去找顾懋，发现顾懋正静静站在院子里。

“国公爷节哀，世子走了，对他是好事。”

“虽然知道你这话不假，可人总是贪心的。第一次看到你把旭儿从鬼门关里抢了回来，我想有你在，或许旭儿的病能治好。后来他反复发作，我又想不求他的病能完全治好，多活几年也行。再后来只求两年、一年、半年、三个月、一个月，过完年也行。

你不知道吧，大年初一是旭儿的生辰，马上就到子时了，可是旭儿”

“国公爷。”

“阿禅，多谢你让旭儿走得安心。这段日子辛苦你了，今日太晚，明日天亮我再让人送你回家。”

“”

宁栖禅虽然答应了顾旭临死前的请求，可那毕竟只是顾旭的意思，她也没把它当真。

她的职责是治病，如今病人已逝，其他的就不归她管了。

看着顾宅众人在李府的指挥下忙而不乱，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