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p>
这段时间军统和76号交锋，膨胀后的76号在调动驻军、伪警察的情况下，依然没有从军统的手里讨到好处——但这样的结果在所有人看来都是理所当然。</p>
不过，76号明显不死心，目前正在酝酿一个计划，身在76号的顾慎言得知了这个计划后，不由为丁默邨的丧心病狂感到心惊，心惊之余，他觉得必须要将这件事汇报上去，制止76号的疯狂之举。</p>
顾慎言通过暗语联系了徐天，徐天似乎也感觉到了76号酝酿着惊人的计划，这次和顾慎言的秘密见面，他同时约见了明楼——上海站目前的三巨头就在这种情况下碰头了。</p>
“汪伪有意成立中央储备银行，通过该银行发行货币——有没有这回事？”</p>
见面后顾慎言便直接询问明楼。</p>
明楼点了点头：“有，正在筹备中。”</p>
“那这件事大概率是真的——”顾慎言深呼吸一口气，凝声道：“76号正在筹备一个秘密计划，就是为了发行伪币做准备的。”</p>
“这个计划很血腥，丁默邨大概是疯了！”</p>
徐天闻言神色一凛，显然他也听到过同样的风声。</p>
明楼凝重的望着顾慎言，等待顾慎言解释，顾慎言没有卖关子，说起了他所知的76号的计划：</p>
“76号打算对四大行的职员动手，目前正在计划阶段。”</p>
“什么？”明楼震惊的出声。</p>
国民政府虽然丢失了大片的土地，就连上海这座金融中心也在开战之初就丢失了，但四大行却依托租界继续存在于上海。</p>
正是因为四大行在沦陷区的存在，沦陷区内法币依然流通，世界各国这时候依然也认法币。</p>
尽管法币相比初发截断，现在已经小小的超发了几十倍。</p>
可以说沦陷区的四大行是非常重要的，如果76号对四大行职员动手导致四大行所有网点被迫关闭，那等于宣告沦陷区内法币的流通将终结——货币如水流，最终流向的是银行，如果没有了一个汇合的大海，那货币将失去意义。</p>
明楼怒道：“他们怎么敢？”</p>
顾慎言没有回答，但一旁的徐天却道：</p>
“英法现在自顾不暇，这时候的日本人自然是得寸进尺的时候。”</p>
他也有收到过类似的风声，目前正在确认截断，却不想顾慎言先他一步已经有了准确的情报。</p>
因此他算是有心理准备的。</p>
可纵然如此，他心里也异常为难，如果76号真的这样做，那该怎么反制？</p>
明楼在接受了这个事实后，问道：“具体手段是什么？”</p>
顾慎言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p>
“屠杀。”</p>
没错，就是屠杀，这是顾慎言了解到的方案——76号没有选择青帮地痞惯用的捣乱方式来针对四大行，而是针对四大行的职员进行屠杀。</p>
当时有人说：</p>
“只要杀掉四分之一的四行职员，其他三分之一不战自溃！到时候四大行就是想开也没法开！”</p>
尽管顾慎言没有详细的讲述76号的方略，但这两个字已经说明了很多的问题。</p>
明楼心中升起汹汹怒火，好一个76号，好一个丁默邨啊！</p>
这时候徐天忽然问：</p>
“丁默邨做事没这么激进，他不会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p>
“应该是日本人的压力太大了，”顾慎言解释：“武田上任以后，对76号的支持力度前所未有的大，但76号从没有在我们身上占到便宜。”</p>
明楼插话道：“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丁默邨现在的位置有些不稳。”</p>
“周佛亥在不止一个场合强调了对丁默邨的不满。”</p>
明楼这么一说，徐天和顾慎言瞬间明白了周佛亥对丁默邨不满的原由。</p>
汪伪政府筹建成立时候，那时候是丁默邨和汪伪汉奸们的蜜月期，当初的丁默邨对于汪伪来说就是小甜甜。</p>
以至于在伪六大召开后，丁默邨在汉奸集团中获得了较高的排名。</p>
但汪伪成立之际，76号闹出了总部被攻占的丑事，紧接着又是四师的起义——总之，在汪伪成立的那天，代表特务体系的76号可谓是“出尽了风头”。</p>
随着武田对76号支持力度的加大，汉奸们纵然不满也只能忍着，谁让武田是他们的爹呢？</p>
但丁默邨和76号仿佛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人手扩充了两倍，可“果然”还是被军统摁地上摩擦，这下子对一个狗特务高举他们之上的汉奸们总算找到了机会，一次次小报告以后，周佛亥就在公开场合对丁默邨表示了不满。</p>
也就是说，丁默邨为了自己的地位，决意用这种方式讨好周佛亥，因为周佛亥是负责汪伪货币发行的负责人。</p>
许久没去76号的明楼好奇问：“76号内的思想如何？你觉得被咱们震慑过的特务们，会执行这种任务吗？”</p>
攻占76号的时候，处决了一批血债累累的汉奸——把被俘虏的汉奸全部杀了也没有冤枉的，但张安平却指示只诛杀血债累累者，就是要给汉奸们一个震慑的同时，让他们明白一件事，做了汉奸只要不死心塌地给日本人做事，哪怕是被抓也不会死！</p>
顾慎言解释：“新收的人太多，其中不乏手段狠辣之辈，这些人没有亲历过，不少人又被提拔起来，所以他们做事功利且狠辣。”</p>
这也是76号的回应手段，用扩充的基数和少量骤然提拔的心狠之辈，来瓦解军统的“诛心”攻势。</p>
亲历者可能会心有忌惮，做事时候会瞻前顾后，以免上了名单，但没有亲历的后来者，急于出头，却不会对这些事产生忌惮。</p>
“这一次怎么应对？实在不行，我们先下手为强吧！”顾慎言道出了自己的想法。</p>
明楼望向徐天：“你有什么看法？”</p>
“先下手为强是个好主意，可……”徐天略犹豫了下后，还是说道：</p>
“可要是现在动手了，如果接下来又需要和76号进行厮杀，行动力量出问题的风险会大增！”</p>
张安平做事看似激进，但实则非常的谨慎，上海军统的行动力量极其的强大，但这种情况下，张安平也依然要求采取轮班制度——每队行动力量做完一次行动后就要沉寂一段时间。</p>
不少行业中都有这么一个说法：</p>
黄金XX小时！</p>
如果放在反谍上面，也有类似的说法，所以张安平采取了这种轮班制度，并将其“僵化”执行。</p>
也正是这样的缘故，日本人从没有上规模的抓捕过军统的行动力量。</p>
徐天做事偏稳妥，他对张安平的很多方针采取的都是萧规曹随的方式，也恪守张安平建立的种种规则——从1937到1940，上海军统极低的战损比能说明一切问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