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匆忙回到院子,已然是深夜。
姜映梨谢过帮忙的众多仆从,刚把人送走,侧面的门就打开了,刘秋梅一脸担忧地走了出来。
“沈夫人,你来了啊!这是发生了何事?”见到姜映梨,她先是一喜,旋即又很是愁容满面,“今天我相公也不曾回来,沈公子他们可有瞧见?”
她本是想去书院找找,但平日里史霜客不让她前去,她便只能在家辗转反侧,干着急了。
“书院新建的宿舍塌了。”看刘秋梅脸色大变,姜映梨忙宽慰道,“但史公子无事。现在书院不少学子受伤了,史公子留下帮着安排救援同窗,可能要晚些才能回来。”
说到这,她脸色略显疲惫道:“他们是三个都负伤在身,留下只能添乱,就先行回来了。”
刘秋梅这才安下心来,她眉头愁绪尽散,“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们做点吃食。灶房里还烧着热水,你们先简单梳洗下。”
这本是她给史霜客准备的,现在看他们这般狼狈,自是先挪给他们用了。
姜映梨也没拒绝。
她自己简单洗了个脸,端着热水就回了房间,喊着正在给沈隽意盖被褥的姜青檀。
“阿檀,你过来,清洗下,给我瞧瞧你的伤。”
“哦。”
姜青檀低头看了眼沈隽意,磨磨蹭蹭走了过去,“姐……”
姜映梨把拧干的热帕子递给他,“擦擦脸。”
姜青檀胡乱擦了擦脸,姜映梨看不过眼,摁着他坐下,“坐好,我来。”
她拿起帕子,给他一点点温柔又仔细地擦着脸上的伤口,因为靠得近,她很轻易地看到姜青檀脸上还没好全的青紫伤势,她眯了眯眼,漫不经心地问道,“刚才我就想问了,你怎么受的伤?”
姜青檀视线游移,顾左右耳言他,“没,没有……我,我这不是被砸伤的嘛!”
“你是觉得我连拳伤和砸伤都分不清?”
姜青檀干巴巴道:“……不,不是的……”
姜映梨见他闭口不提,冷冷笑了一声,拿出一瓶药酒,“没破皮的撞伤处就涂这个,揉一揉,揉散了容易好。”
说完,她出去换了盆水进来。
姜青檀望着沈隽意,挠了挠头,左右为难。
他姐夫的伤是姜青榕打伤的,姐夫不让他告诉姐姐,他也怕姐姐知道后,会去找姜青榕麻烦。
姐姐好不容易成亲离开家,若是再为了姜青榕跟家里对上,实在是太不好。
可让他欺瞒姐姐,他心中也过意不去……
好在姜映梨没再追问,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隐隐觉得很是愧疚。
姜映梨回到床边,沈隽意已然清醒,见她板着脸,他眨了眨眼,朝她露出了个温软的笑容。
“你无事吧?”
自他醒来,两人都不曾说过话。
姜映梨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他当时扑上来护住了她,她除却腰间被身下的石头膈了下,有些酸疼外,以外可以算得上是毫发无伤的。
他这样的行为,就令她心中五味杂陈。
起初他们两人凑在一起,本就是无奈之举,后来也是协议维持住这层脆弱的关系,如今,她……
看着沈隽意这副关切温柔的模样,她抿了抿唇,心中的气也略略散了些,但面上她却没软下来,“关心别人前,不是应该先看看自己的模样吗?”
沈隽意:“……我无……啊!”
他的话还没完,姜映梨戳了戳他的伤腿,瞬间,那句“无事”就堵在喉咙口转换成了痛呼。
“你再说一声没事啊!”姜映梨挑眉。
沈隽意:“……”
“是我鲁莽了。”
姜映梨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遇到这样的事,你个伤残凑什么热闹。当然是能第一个跑就跑,你管我干什么?我好胳膊好腿的,肯定能跑开的。”
沈隽意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半晌,他吐出一句,“你是我的妻子。”
这句话说出口后,他仿佛整个人都放松了,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为夫者,保卫妻子,本就是理当应分之事。”
这还是头回这般大大方方的承认起两人的夫妻关系。
姜映梨愣住。
沈隽意的目光太过灼热,就像是的炭火,烫红得她不敢直视。
姜映梨别开脸:“……那也该量力而为。罢了,我先给你看看腿。”
她没再这话话题上纠结,低头仔细开始查看沈隽意的腿伤。
沈隽意一时也不知是该庆幸她总算是转开注意力,没再追问前头的事,还是该失落她的避而不谈。
姜映梨先前其实已经简单检查过了,但因为场地太过杂乱,所以也不曾彻底盘查。
如今得了闲工夫,仔细检查下来,才发现情况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严重。
她眉头紧皱,抬起头,表情严肃道,“沈隽意,以你的伤势,你怕是不能再每日去书院了。”
“很严重?”
“你心里没点数吗?”姜映梨无语道,“我好不容易给你治得七七八八,结果你倒是好,自己不注意,一朝回到了解放前。”
“以你目前的情况,已经不是能打木板能成的,必须再正骨后,打上石膏固定了,期间至少七天不能下地走动。”
“石膏?”沈隽意惊讶。
姜映梨:“你这情况,最好是回村调养。恰好现在已然快过年了,你看看要不要跟书院请个假,再不好好仔细调养,你这腿估计就彻底好不了。”
这真不是姜映梨危言耸听。
先前沈隽意的腿半年期间都处于磨损状态,她费了不少功夫才给他做好手术,结果没盯着点,他所有的心思放在读书上,忽略了腿伤的调理。
再加上如今的伤上加伤,说句不中听的,换成旁的大夫,他这腿都能直接裁定废了。
闻言,沈隽意愣住,半晌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