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只当司棋和别的女孩子也在此方便,见自己来了,故意藏躲恐吓着耍,因此她便笑叫道:“司棋你不快出来,吓着我,我就喊起来当贼拿了。
这么大丫头了,没个黑家白日的只是顽不够。”
这本是鸳鸯的戏语,只为叫司棋出来而已。
谁知司棋贼人胆虚,只当鸳鸯已看见她的首尾了,生恐叫喊起来使众人知觉更不好,且素日鸳鸯又和司棋亲厚不比别人,便从树后跑出来,一把拉住鸳鸯,便双膝跪下,只说:“好姐姐,千万别嚷!”
鸳鸯反不知因何,忙拉她起来,笑问道:“这是怎么说?”
司棋满脸红胀,又流下泪来。
鸳鸯再一回想,那一个人影恍惚像个小厮,心下便猜疑了八九分,自己反羞的面红耳赤,又怕起来。
定了一会,鸳鸯忙悄问:“那个是谁?”
司棋复跪下道:“是我姑舅兄弟。”
鸳鸯啐了一口,道:“要死,要死。”
司棋又回头悄道:“你不用藏着,姐姐已看见了,快出来磕头。”
那小厮听了,只得也从树后爬出来,磕头如捣蒜。
鸳鸯忙要回身,司棋拉住苦求,哭道:“我们的性命,都在姐姐身上,只求姐姐超生要紧!”
鸳鸯道:“你放心,我横竖不告诉一个人就是了。”
一语未了,只听角门上有人说道:“金姑娘已出去了,角门上锁罢。”
鸳鸯正被司棋拉住,不得脱身,听见如此说,便接声道:“我在这里有事,且略住,我出来了。”
司棋听了,只得松让她去了。
鸳鸯出了角门,脸上犹红,心内突突的,真是意外之事。
因想这事非同一般,若说出来,奸盗相连,关系人命,还保不住带累了旁人。
鸳鸯想着横竖与自己无干,且藏在心内,不说与一人知道就是。
于是她回房复了贾母的命,便安息了。
从此鸳鸯到了晚间,便不大往园来,又想大观园中尚有这样奇事,何况别处,因此连别处也不大轻走动了。
原来那司棋因从小儿和他姑表兄弟潘又安在一处顽笑起住时,小儿戏言,便都订下将来不娶不嫁。
近年大了,彼此又出落的品貌风流,常时司棋回家时,二人便眉来眼去,旧情不忘,只不能成好事。
而且司棋跟潘又安两个又生怕父母不从,便设法彼此里外买嘱园内老婆子们留门看道,今日趁乱方初次入港。
虽未成双,却也海誓山盟,私传定情信物,已有无限风情了。
但正要云雨时,却忽被鸳鸯惊散,那潘又安早穿花度柳,从角门逃也似的出去了。
司棋虽得鸳鸯的保证,但一夜翻来覆去不曾睡着,后悔不迭。
至次日见了鸳鸯,自是脸上一红一白,百般过不去。
她心内又怀着鬼胎,茶饭无心,起坐恍惚,服侍迎春时不知闹了多少差错。
幸好迎春毫不在意,倒不至受罚。
如此挨了两日,竟不听见有动静,司棋方略放下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