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也退了,我没事了。”医生过来检查完之后,小清便向另外的人要求,“我吊完水就跟你们一起回去吧!没必要住在医院的……我没那么虚弱!”
她要开始新的生活。
积极乐观地重新生活。
“这……”同桌面色犹豫,朝窗外看了一眼,“今天都天黑了,明天一早我们来接你吧!其实,我倒宁愿你在医院多住两天,省得回去受气……”
“对啊!”老大在一旁搭腔,“你不知道,那天晚上好多人爬楼顶看流星雨,后来都被逮下来了!班主任一个个床位的查人,查到你不在,我们兜都兜不住,后来幸亏知道你生病了,我们就说你其实很早就出去看医生的,班主任没追究……”
总之全套的理由很牵强,在时间逻辑上漏洞百出,但是小清毕竟是学校保送的优等生,班主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是她们觉得好,不代表班里的某些人觉得好啊!
特别是某个暗恋班长不得,争取保送又失败的女生……
“反正保送生可以不参加高考的啊,你上不上课都没关系,不如在医院多住几天?”老大尝试建议,却又不过小清,“如果你一定要出院,那我们明天早上来接你?反正这里没人爱上早读!”
“好!谢谢。”……
商量好了翌日一早出院,舍友便回去了。
小清坐等着盐水挂完,身上的力气也一点点回来了。她睡了很久,此时根本睡不着,正想着如何熬过今夜时,病房的门“咔哒”一声被推开,接着一抹令她息的颀长身影,出现在了她眼前。
黎北晨……怎么会来?
她疑惑地盯着他,却在黎北晨看过来时,反射性地低头,躲开了他的视线……自卑又怯懦的姿态。
她不再有任何的勇敢,在这次的事情之后,她已决定不再不自量力——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那么高高在上,她又何必再自取其辱呢?
“听说你醒了,我过来看看。”黎北晨倒是神色自若,他熟悉自然地走进来,把拎的水果放在她床头,然后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水果刀转身去洗。
小清微微一惊:听说?是听谁说的?
想到刚刚室友们的那番道歉,她颓然地垂着头,喃喃出声:“你见过我的室友们了么?”
“嗯,见过。”他走回来,她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在她身侧坐下,然后旁边发出塑料袋的窸窸窣窣声音——他从塑料袋里拿了苹果出来,安安静静地削苹果。
小清垂着头,心中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想:肯定是室友告诉他,她生病了,说不定还是以“男朋友”的名义逼他过来,他可能只是道义上地来探望……这种威逼来的探望,让她觉得好难堪!
她不需要这样的同情的!
“你饿不饿?”看着她垂在身侧的小拳头紧紧捏起,黎北晨不动声色地询问。
“不饿。”
“不饿也吃一点吧,来不及弄别的,管家还在家里炖鱼汤。”他削完苹果,抬手递给她。医生说她断食了好几顿,只能从流食和水果开始吃,他就只能交代完管家,然后自己买了水果先过来了。
“谢谢。”小清接过,态度却很疏离。
这种“要来”的关切,让她愧疚得无地自容。
“其实……”她很礼貌地回绝了他的好意,不想让自己在他心中的厌恶加深,“不用那么麻烦的!我都已经好了,你不用特意过来一趟的……”
她说得真心诚意,可听在黎北晨耳朵里,却不禁多了丝负气的意味——
她是在生气?
气他没有时刻陪着她?
“我这两天有点忙,所以没办法待在这里。”他语气松了松,带着轻哄的意味,试图解释,“但是……”但是之前的两天,我都在。
在她发烧昏睡的时间里,他都在。
“我明白的!”小清却打断他的话,点着头连连重复,“你平时很忙嘛,我明白的……其实你不用特意过来的,反正我也没事,不用特意麻烦。”
她的心中有酸涩,却已不再有希冀:他不是她的任何人,真的没有来探望她的义务。
她说得诚心,可这话听在黎北晨耳朵里,却莫名地不是滋味……
怪怪的。
他很想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可那颗小脑袋始终垂着,让人根本猜不透她此时的想法,而且又不能强扳起她的小脸,因为她正安安静静地啃苹果……
黎北晨无奈地在旁边坐着,眼巴巴地等着她一个苹果快啃完,又伸手帮她切了猕猴桃,插了勺子递给她:“果壳给我,你吃这个。”
“谢谢!”她犹豫了一下才接过,动作小心又拘谨,像是从野生刚被捕获成家养的动物,“其实你不用……”这么照顾我的!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黎北晨的手机适时响起,他蹙了蹙眉,先行出去接电话。
小清继续坐在病床上,等着黎北晨走开,听到病房的门被带上,她才默默地松了口气。只是,她在心中不禁又尴尬懊恼:刚刚舍友们在的时候,真是没问清楚!在她昏睡的时候,她们到底对黎北晨说了什么啊?
她不想借由外力得到他的探望。
黎北晨再回来时,小清已经吃完了东西,把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
“饱了?”黎北晨浅问一句,踱步到了一旁的沙发,脱下外套往上面一甩,然后动作自然地仰身坐上沙发。全套动作都是熟稔自若,不像是第一次来她病房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