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抬脚,他已越过她挡住了她的去路。他修长的指骨扣住了玻璃门,高大的身形几乎笼罩了她,在极近的距离中低头,正好看到她手里文件夹的署名。
原来,她的到来,的确是个“意外”。
“黎北晨!”小清的神色不由一紧。
此时的她,几乎被他锁在玻璃门和怀抱之间,他微微低头,她便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额际……小清一下子慌了心神,反射性地朝他锃亮的皮鞋踩了下去:“你干什么?”
她重重地一脚下去,明显感觉到头顶的呼吸一窒,他却没有喊痛,顿了顿,反而慢条斯理地松了手:“先别走。”
她为什么要听他的?
小清在心中驳斥,脚下却窝囊得迈不出去,她有些后怕地垂着头,始终不敢看黎北晨的脸色,直到听到他的轻叹:“不是来汇报合约的么?这么公私不分就走了?”
“我……”
“汇报完再走。”
所有的进度合约,都是一式两份复印过来的。
小清把其中的一份摊放在他的桌面上,顺势把陈泽拜托的午餐一并放下,然后才绕到他对面,低着头坐了下来……全程她都没有看黎北晨一眼,心中的忐忑,在她面上全部表现为冷然。
“饭是你送的?”目光略过那温热的一次性餐盒,黎北晨心念一动,盯着她的视线不由柔和了几分。
他抬手想拆那一次性筷子,她却冷淡着解释:“那是陈泽让我拿进来的。”
她不可能给他送饭!
黎北晨笑笑,什么都没说,只是不动声色地放下了筷子,没再看那个饭盒一眼。
“那……”沉默了数秒,气氛实在尴尬得不像话,小清迟疑了许久,终于打开了手里的文件夹,磕磕巴巴地步入正题,“那我开始汇报了!”
黎北晨未置可否,她已低头干巴巴地“读”了起来——
对他身份的震惊还没有完全散去,小清此时的脑袋还是木的!往日逻辑清晰的合同书,此时的她却没有丝毫的分析能力,只能照着资料上的内容,像是朗读一样复述给他听……
纵使低着头,她也能感觉到他此刻的目光,正停留在她的身上,灼热得叫人心慌。
小清一紧张,便又读错了几个字……
黎北晨没听进去!
从她“朗读”的第一个字开始,他便什么都没进去。
她手里的合约往后翻了好几页,他肘下的那份却还停留在她打开的扉页。
黎北晨的薄唇轻抿,在这单调压抑的气氛里,静静地看了她良久——午后的阳光从落地窗投射进来,正好包裹住她纤细的身影,将她的皮肤映得越发白皙柔美……
小巧的耳尖、故作专注的侧颜……这样的她和六年前没多大不同,安静、乖巧。
只是,她比六年前更为倔强,更为冷淡!说了是“汇报”,就当真公事公办得不看他一眼,而且语速越来越快,恨不得马上读完离开这里……
她如此逃避的态度,让黎北晨不悦地蹙了蹙眉。
“我们合约的第九条规定,乙方……”小清结结巴巴地朗读着,陡然感觉到视线一动,他将一瓶矿泉水静静地送到她面前——盖子他都帮她拧开了。
她一停,瞬间忘了自己读到哪里,反射性地抬头看过去,正好撞上他幽邃深沉的视线。
“小清。”他开口,轻而易举地让彼此忘了汇报,一字一句地询问出声,“你当真一秒钟都不想跟我在一起?”他的眼神挫败、认真,也有她看不懂的暗沉。
看了她这么久,这是他最想问的。
小清一僵,手上的文件夹跟着一松,顿时里面的文件四散了一地。
她连忙蹲下身去捡,慌乱地回避着他的视线,也慌乱地回避着自己的心虚——她是当真一秒钟都不想跟他在一起的!理智和现实告诉她,她必须是这样的!
文件乱糟糟地落了一堆,她刚刚就没用心看,此时更不知道整理的顺序。再加上为了躲避黎北晨,小清索性鸵鸟一样地蹲着,对着地上的那些a4纸张磨时间……
她知道,黎北晨还在等她的答案。
“要不要我帮你一起捡?”良久,他的声音再度传来,表示已到了等待的极限。
“黎北晨!”小清一急,连忙叫住了他。她没有站起来,依旧维持蹲着的姿势顿了两秒,才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很淡,“我找到了我爸爸当年的朋友,他说我爸爸入狱前的确给过他一些资料,他今天就会把资料转发到我邮箱里……”
她克制着自己嗓音的颤抖,重重地叹出口气:“我把东西都交给你,你就放了我爸爸,以后再也别和我联系……好不好?”
这样,以后就再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