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夹着根烟,动作慵懒而随意,头发因为淋过雨,有一点凌乱感。
徐写意看着看着,歪了歪头,想起了学校里那些,打完篮球、湿着头发,在僻静角落抽烟的混混男孩子们。
林哥哥这个样子,和他们真的好像。
安静地站在树下,清秀里,有一点桀骜。
“林哥哥!我好了!”
林笙闻声侧头,看见穿着他的衬衣的女孩两只手搭在车窗上,毫无杂质的眼睛明亮如水,专注地看着他一个人。
徐写意没得到反应,又喊了遍:“林哥哥——我换好了。”
吐了口烟,林笙透过烟雾看向那趴在自己车里的女孩儿,勾唇,笑容略微迷离——
“来了。”
小兔子。
让人脑子里一下就冒出一个词:“出众”。
林笙、楚越飞一行刚坐下,就有人说,“这么高调啊笙哥,简直不像你作风啊。”
林笙手指敲着褐色玻璃杯,酒水加冰的,杯身集结的水珠沾了一些在他手指尖。他声音平和清淡,在酒吧喧闹氛围里,像一股清流,“这个酒吧我没管,是他们自己定的规矩。”
“我说呢。”
又有人说:“高调一回就高调一回呗,难得小飞哥生日不是?”
现在开公司都流行“合伙人”模式。林笙这样的男人,自己能挣钱,家境又不错,手里闲钱不少,经常有想创业的友人找上门来拉他投资。
所以除了本职工作,林笙也随手投了些机构,医疗、轮船、餐饮……行业跨度大,但都是玩儿的性质,自己并不参与管理。
一群人举杯为楚越飞庆祝,嬉嬉闹闹地喝了一圈,聊起来。
“笙哥,我咋记得你和小飞同岁啊?”肖育锋问。
楚越飞搭他肩膀:“记性还可以嘛小蜜蜂。笙哥就比我大一个半月,前段时间刚庆祝过,不过那会儿你还在国外。”
“我就说。”肖育锋感叹,“时间过得真快,我还记得小时候咱们在院儿里的沙池子玩子弹壳。这一转眼,咱们都二十七八了。”
陈侠晃了晃杯中酒,他是个爱补刀的冷脸闷骚,“是啊。距离笙哥28岁成家立业的军令状,还有一年。”
他说话时,林笙拨弄玻璃杯的手指稍微顿了下,然后继续。微白的指尖,满是水珠。
楚越飞:“你不提我都差点都忘了这茬。28岁军令状啊。”
他看向林笙,“笙哥,你们家老司令还盯着你呢?”
林笙垂着眸,酒吧暗红色的灯光,将他睫毛在脸上打下两排阴影。
把杯子举到眼前,看着灯光将水珠染上血色,林笙漫不经心的笑容略带一点冷:“你们说呢?”
楚越飞和陈侠几个互相看了眼,这个话题也不敢多聊。一来是对林老爷子的畏惧,二来在这么轻松的夜晚提这类话题,也不太合适。
他们又喝了一会儿酒,漫漫聊了些内容。
楚越飞坐回到林笙旁边他自己的位置,放下杯子,“阿笙,喜欢你的女人那么多,你要不挑一个两个,结了算了。反正她们都爱你爱得死心塌地,你不说对婚姻也没那么挑食么。恋爱谈得差不多,关上门盖上被子都是那些事。”
林笙抬起眼,温和的笑里暗藏冷厉,“所以上次会晤的结果是,让你来当说客?”
他们俩是实打实的远房亲戚。
楚越飞讪讪摸了摸脸,“不愧是阿笙啊,我逃不过你法眼,逃不过、逃不过。”他埋头点了根烟,“不怪我啊阿笙,你们家老爷子那么威风的,找到我分配了任务,我也不敢不从啊。”
“自己怂,别怪别人凶残。”林笙身体往后靠着沙发,手指很修长,随意拨了下指环。
“其实也是为你好。笙哥。”楚越飞说,“美人情场多磨难。”
话没说完,他就遭受了林笙一记阴冷的眼神,楚越飞没正经地笑着补充,“话还没说完呢,别这么盯我啊。我是说,长得好看的人情场都很难顺遂,男女都一样。你看看你自己阿笙,现在该稳定下你还单身,林爷爷他们也是抱曾孙心切啊。”
林笙嘁地轻笑了声,扬扬下巴,略微冷眼地俯视,“台词功底这么好,你怎么不跟周肖进娱乐圈?说不定先他一步得影帝。”
楚越飞再被识破,彻底没话讲了,确实是林家长辈交代给他的说辞,让他潜移默化地,从思想高度上影响林笙。“笙哥,我真不说了,这不上级领导安排的任务,不得不完成啊。”
林笙瞟着他笑,懒懒地朝他举了举酒杯。
楚越飞安静闭嘴,跟林笙碰了下。两个男人仰头喝了一杯。
从小一起长大,一群人里,属楚越飞最了解林笙。
林家的家教是很严格的。要不然,林笙的性格里也不会有两面极端。
一方面斯文,一方面魔咒。
林笙高中时成绩特别优秀,但也有问题少年的叛逆毛病,是不听话的。只是他聪明,从不犯大错。后来出国,长大。成熟后,老林家似乎稍微放宽了些,不再那么严苛了。
酒吧里很吵,林笙看了看手机屏幕,22:34。
然而这里的夜生活才刚刚到最精彩的时间。
他划开手机,立刻映出的是微信界面,徐写意刚发的那条:林哥哥,记得早睡多喝水,最好四五十度的热水哦。[握拳]加油战胜病魔!(-ω`)晚安】
音乐声躁动,林笙的嗓音带着一点沙哑与笑意:
“早睡不了啊。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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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六月后,新都的天气开启随机模式。
阴雨与烈日,随机切换。
下午暴雨后初晴,城市高低错落的建筑群上挂着半弯浅浅的彩虹。
林笙靠在医院休息室的窗边抽烟,身上穿着一件银灰色长袖衬衫,和简单的黑色长裤。背后会客厅的沙发上,还搭着他随手放置的外套。
他转过身背对着窗,透过烟雾看见茶几上,好好放了快两个月的感冒冲剂。
是那晚那个女孩儿给他的。
一包包,按照每天的剂量分装得很仔细,但其实他没有吃。因为不喜欢吃药,所以直接去打了针,很快见好了。然后药也忘了收拾,就一直放那儿。
今天突然想起,才发现好像他们已经很久没联系过,久到有点淡忘。
林笙看了一眼茶几,低头看地板。夕阳的薄光从背后照来,烟雾在地板上的薄影像缓缓流动的溪水。
现在,能回想起来的只有,少女弯腰吹头发的画面。
细软摇曳的发丝,雪白的脖子,雪纺长裙垂下,露着一段白瘦的脚踝。
说不出的温柔、知性。
对这个年纪的小女生,有这种气质的倒是挺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