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思弦,你这是在质疑我吗?”
一时间,天地静得只余雪花悠悠坠落的声音,似乎谁也不忍打破这极至的静,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变得轻不可闻。叀頙殩晓
可偏偏这种极静唯持了只不到喘口气的功夫,便被一声平空怒斥生生打破。
但见周遭的风雪陡然间异常停滞,一道明黄间黑的锦衣人影便若旋风般瞬间刮至华思弦身旁,令她不由得眼睫一跳,未及呼叫出声,便见那人大手凌空倏突伸来,一张一推间再诡然一扣,便在众目睽睽下出手极快地将浅歌推出向前,成功让欲行出手拦护的慕容烨不得不先接住浅歌。
待再出手,哪还有半点胜算,早被那人先发制入地强硬夺了华思弦在怀,再不容他人近身护阻半分轺。
华思弦只觉身体忽然间被一股强劲暖流紧紧包裹,瞬间将她冰冷的肢体烘热回暖,竟有种说不出的舒适让她暂时地不想去挣脱这份缠勒。
短暂的适应之后,她这才懒懒抬起双眸,对视着那个鼻间呼哧着嗤嗤白气、眼中跳跃熊熊火焰,正居高临下瞪视着自己、恨不能当场将她拆吞入腹方才解恨的俊美男人,樱唇淡启:“王爷何必如此动怒?人心本易变,日后事难料,不过未雨绸缪,又怎谈得上质疑?”
她笑得极轻,明眸里清楚映着面前一张怒容,从容的声音虽低却分明含着一丝嘲笑隘。
嘲笑他,如今到会为了所谓的不信任而生气恼怒,又怎么不记得,当初是谁一点一点将她的信任取走,再一次一次毫无顾忌地亲手摧毁?
慕容祚俊眸一缩,愤怒的面孔便变得有些僵硬难看。
人心易变,不及她心如止水,冷暖不侵。
世事难料,不及她古井无波,再不兴澜。
她那漫不经心的语气与轻淡笑容,美得娇艳,美得醉人,偏偏又是毫无一丝温度;有如一柄没有生命的锋利兵器,不费力气地轻松刺进他胸口,疼得他一霎间便白了面色,却半晌里不见一滴血珠流溅。
没什么比这种哑口无言的痛更切灼身心,偏偏面对她一张不含情意的娇俏笑脸,他纵有理也成了理亏在先。
“王弟,何必如此冲动?”慕容烨声音一重,风轻云淡的笑容早已因此情景而面沉如水。
抛去华思弦话中所意测的未来不理,眼下慕容祚如此暴躁的脾气显然已经让他信了七分。
眼下慕容祚对阿弦还算是满心在乎,却行为处事从不为她细虑;倘若日后他对阿弦淡了心,可以想见他该是如此的冷漠无情。
然他却不知,无论战场还是朝政之上从来都深谋远虑的慕容祚,却是只为华思弦一人而有此暴躁的一面。
天知道他即使再怒,也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必要动必有所得,出必有所获方才雷霆出动。
而今,他常常是喜怒于形、行出无获的那个人。
偏偏明知会有怎样的后果,面对那个小女人,他根本无法保持该有的冷静。
要抑制这份冲动,又谈何容易?
“时候不早了,王兄路途遥远,是时候该启程了。”抬眸看向眼中分明冷漠的王兄,慕容祚怒意犹存,却到底淡敛许多,“思弦刚刚醒转,不宜在外经受过多风寒,我要带她回府了。至于浅歌,我随思弦意愿。留,我自会尽全力相护;去,我亦不会亏待于她,便是日后到了海兰境,只要她想回来,只消思弦一句话,我便即刻派人将她接回。王兄便不用为此而多生为难,眼下带着,也算是全思弦一片心意吧。”
难为他在这种时刻竟然还能心平气和地说出如此大度的话,这到是华思弦所意外的。
便连浅歌也是一脸感动,虽慕容烨还未曾许肯她的伴随,她却先为王爷的这番爱屋及屋而满心感激,忙擦了泪提裙上前两步福身谢恩,完全忘了先前对方还出手将她推跌进慕容烨的身上。
而在不远立着的慕容烨,眼看着在慕容祚怀中的女子美眸明显露出讶异,竟一反先前冷漠下意识地多看了那人两眼,他心底的痛便不受控制地再度蔓延开来。
“咳……”
低哼一声,他抬袖不着痕迹地掩住喉中不住外溢的咳嗽冲动,强迫自己将心底的这份牵挂暂且放下,移目对上神色坚定的俊酷男人,苍白的面上终于浅浅露出一丝笑意:“好。但愿你能记得今日之言,爱阿弦永远始终如一。”
“我会的。”紧了紧手臂,慕容烨垂眸看一眼怀中异常安份的女子,庆幸她此刻的安静,让他一度失意的心不再继续下沉。
却也知道,她的安静,不过是因安抚眼前的慕容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