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萧韫(需要重新看)(1 / 2)

==第十四章萧韫==

晌午刚过,天空又飘起小雨,雾气朦胧。

脚下的青石板路仿佛被涂了一层油料。

秦婈带着竹心朝慈宁宫走去。

景阳宫距离慈宁宫并不近,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中间隔着整个御花园。

路过坤宁宫时,秦婈脚步一顿。

红墙黄瓦,叶落闲阶,光景依旧。

令她难以喘息的记忆一瞬间被拉扯出来。

日降月升,她仿佛回到了延熙元年,八月十五那个晚上,又瞧见了徐尚仪手中那张带血的帕子……

那夜坤宁宫上上下下乱做一团。

徐尚仪在她耳边低声,“奴婢的弟弟名唤叫徐秉,今年十九,去年刚参了军,奴婢有一事想问皇后娘娘,巳州边境那六万条人命,苏家准备拿什么赔?!”

她心知徐尚仪今夜此举定是有人教唆,也明白这是有人要故意刺激她。

可徐尚仪的话,她也在扪心自问。

是啊,如今镇国公府的匾额上全是人血,她拿什么赔?

时至今日,她依旧想不通她的父亲,那个立下赫赫战功,在大周官居一品的镇国公大将军苏景北,为什么会叛国。

阆州总督传消息来的时候,她认定父亲是被人构陷的,苏家是冤枉的。

一定是被冤枉的。

可紧接着,锦衣卫便查出了苏家通敌叛国的罪证,镇国公府内,应该说是父亲的书房里,竟发现了一条修建了十年之久的暗道。

暗道。

有了证据,零碎的回忆也接连而来,令她不寒而栗。

自打镇国公夫人病逝后,苏景北便不许苏菱和苏淮安踏入书房半步。

书房里有一张悬画,画中人便是苏云氏。

苏景北常常坐在悬画前发呆。

起初苏菱以为那是父亲对母亲一片痴情,可后来又觉得并非如此,镇国公府虽无主母,可无名无分的妻妾却有的是。

丝竹悦耳,红袖添香。

记得有一次,大概就是她嫁入晋王府的前夕。

那时的她总觉得,受万人敬仰的父亲无所不能,她不想嫁给萧聿,便去书房门前闹了半个晚上。

苏景北的后院虽不清净,却无其他子嗣出生,他可谓是把苏菱捧在手心里疼。

然而那个晚上,任凭她怎么说,苏景北都没出来。

她实在忍不了,便推门而入。

然而里面却空无一人。

人不在,苏菱只能原方不动阖上了门。

她坐在门口的石阶上继续等,等着等着,竟这样睡了。

翌日一早,门“吱呀”一声在她身后打开,苏景北衣衫规整地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见她倒在地上,苏景北笑道:“阿菱,你怎么还在这儿睡着了?当心着凉,赶紧起来。”

她揉了下眼睛,半眯着眼睛道:“爹,你昨日去哪了?你怎么会从书房里走出来?”

苏景北一愣,道:“你个傻丫头大早上胡说什么呢?我是刚从东耳房过来。”

“东耳房?爹你去东耳房作甚?”她揉了揉太阳穴,道:“诶呀,爹,女儿有事跟您说。”

苏景北瞪了她一眼,“说什么?阿菱,你说什么爹都应你,但有一点,你嫁晋王这事没商量,我不管立下多少战功,那都是臣子,你爹没那个本事抗旨。”

苏菱咬了咬唇,用楚楚可怜的目光道:“那若是女儿身子有疾,配不上皇子呢?”

苏景北气笑道:“哦,你身子有疾,配不上晋王,那就能配得上何家小子?你的婚事以后不许再提,也不许和你哥提!”

她低头,她放弃,她灰溜溜地回了房间。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可她无比清楚的记得,门是在她身后被打开的。

脚步声也是从她身后响起的。

最怕不过是后知后觉。

“美人在看什么呢?”竹心道。

秦婈回了神,眼前的一切如齑粉一般被风吹散。

她抚了抚心口,随意道:“我这头回见太后娘娘,难免有些紧张,待会儿我若是出神,你可得提醒我点。”

竹心一愣,随即笑开,应是。

起初,宁尚宫把她和竹兰分到淑兰苑时,曾嘱咐过,要注意秦美人的一言一行,有任何可疑之处,都得告诉盛公公。

可这么多天过去了,在竹心看来,秦美人不设城府,落落大方,根本没有可疑之处,

竹心小声嘱咐道:“美人不必担心,太后待人和善,从不会为难谁。”

“那就好。”秦婈点点头,道:“对了,你可知太后因何病了?”

竹心回道:“太医院说是受了风寒,不过已无大碍。”

秦婈本想开口问大皇子是否养在太后膝下,可忽然想起在秦府时,那位陈司籍的警告。

“这大皇子的事,恕老身不能回答,老身也劝秦姑娘,今日这话,不可再与旁人提起。”

“该你知道的时候便能知道,不该你知道的,便不能问。”

秦婈深吸一口气,继续向前走。

再等等,再等等就是了。

都已经入宫了,没什么不能等的。

半刻之后,他们来到了慈宁宫。

沿途的一草一花、一木一石,都与她记忆中一般无二。

果真应了太后与她说那句话,“这宫中的景色从不会变,变的只是住在这宫里的人罢了。”

说这话时,还是三妃刚入宫的时候。

在慈宁宫殿前候着的不只她一个,还有新入宫徐淑仪和何淑仪。

秦婈朝二位行礼,“臣妾见过徐淑仪,何淑仪。”

二人也连忙道:“美人不必多礼。”

徐淑仪身着一袭湖蓝色缎面襦裙,虽算不得倾城之姿,但也称得上婀娜动人。

站在徐淑仪身边的何淑仪,若她没记错,她是何家三姑娘,其父是户部尚书,其母是穆家女,这等身份,比之当年的薛妃也是不逞多让。

不过看她目光柔和,语调也轻,性子应该不似薛澜怡那般跋扈。

不一会儿,小太监便将她们引进了正厅,还没进门便能听到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