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信。
他压根就不是这么弱的人,照这样下去,他感觉自己好像要死了似的。他看着面前的女子,道:“绵绵,咱们俩之间那些事,谁是谁非已经说不清。以前我若有对不住你的地方,我跟你道歉。”
秦秋婉一脸诧异,反握住他的手:“皇上,你别说那样的话,我害怕。”
皇上“……”怕什么?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方才的话,真的有点那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感觉。
顿时气得咳嗽起来。
说实话,哪怕他病得下不了床,也不认为自己真的会死。他是皇帝,是这天下之主,这天底下那么多有名的大夫,太医院的集齐了这天底下所有贵重的药材,他怎么可能会死?
感受着甘绵绵握着自己手的力道……或许,自己会生病,真的与她无关。
“我不会死。”皇上这话既是对着她说,也像是告诉自己:“我还年轻,刚登上帝位,我还有许多事没做。皇后,你别担忧我。”
秦秋婉:“……”并没有担心你。
死了才好呢!
说了这么一会的话,皇上有些精力不济,喝完了药后,很快又沉沉睡去。
太后为了皇上的病情也费了不少心思,派人到处去请名医,夜里也睡不好,整个人憔悴了许多。
她一腔担忧没地方排解,只能找来自己的娘家人。
侯夫人宽慰了半天,见太后焦灼的神情稍减,试探着道:“臣妇听说,有些人久治不愈,可以试着冲喜。”
太后摆了摆手:“无稽之谈。”
哪怕皇上的病越来越重,她也不认为真的就到了需要冲喜的地步。
侯夫人继续劝说:“太后娘娘,这种事情信则有,兴许试一下皇上的病情就好转了……”
太后满脸不悦:“后宫中哪儿有喜可冲?”
侯夫人沉默了下,道:“咱们可以给皇上纳妃。”她用帕子捂脸,抽泣了几声:“太后,蝉衣都十七了……”
候府嫡女要入宫为妃这事,在皇上登基之后就已经商量好了的。太后也是真心疼爱自己的外甥女,沉吟了下,道:“后天是好日子,你把人送进来吧!”
闻言,侯夫人大喜。
秦秋婉在得知后宫又会多一位美人,还是侯府嫡女时,颇有些无语。
皇上都病成这样了,他们还敢把人往里塞,就不怕进来做寡妇?
太后做主,还给封了妃。
胡妃进宫来给秦秋婉请安,还是太后亲自陪同,话也说得客气:“皇后,蝉衣是哀家看着长大的,性子柔顺,规矩也好。往后她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尽管来跟哀家说,哀家帮你训斥。”
这话还可以理解为,胡妃要是哪儿不对,她这个皇后不能训斥,得禀过太后再说。
秦秋婉一脸无所谓,反正胡妃也不会得宠,能不能成为真正的妃子都不一定。
冲喜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胡妃再次佐证了这一点。
皇上不止没有好转,反而病得越发重了。秦秋婉每日都会抽空过去探望。大部分的时候,皇上都在昏睡之中,两人说不上话。
这一日,秦秋婉又去探望。
皇上又在昏睡,她本来想走个过场,看过之后就离开,没想到边上的宫人又去摇醒了皇上。
皇上最近愈发虚弱,说话都气喘不止。他又一次挥退了所有伺候的人,只留下秦秋婉一人。
他久久看着她眉眼,道:“皇后,明日又是五日之期。到时候你记得给我送药。”
秦秋婉颔首:“臣妾最近天天都来,不会忘了的。”
皇上直直盯着她的脸,像是要看进她心里去:“皇后,你最近是不是私底下见了什么人?”
秦秋婉一脸疑惑:“没有啊!”
皇上看她态度自然,不像是说了话,喘吸了两口气,正色道:“皇后,你是因为我才能有如今的地位。咱们俩的孩子还在襁褓之中,根本就不晓事……自古以来,幼主登基都是被别人利用的份,能够安然长大已经是万幸。想要收回权势,都是白日做梦。”
他又喘了几口气:“绵绵,你只是一个普通百姓出身,不晓得这里面的厉害。只有我活着,你们母子才能更好。”
“我明白。”秦秋婉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我没有要害你。”
皇上苦笑:“那你说,我为何会病得越来越重?皇后,除了你送来的药,我入口的所有东西可都让人试过。”
秦秋婉扬眉:“你不信我?”
“对!”皇上也不再掩饰自己的心思,直言道:“你若是想扶持孩子登基,自己做太后,那你就大错特错。”他一字一句道:“昨夜朕已经让人拟旨,如果朕死了,皇后得陪葬!”
说完,他得意地哈哈大笑。
秦秋婉一脸诧异:“你竟然有了死意?”
皇上:“……”他也不想死。
可生老病死这种事,哪怕身为帝王也强求不得。他倒是想长长久久活着,可想活就能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