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澜摇了摇头:“玉集呢?”
“外头等着呢,”秦夫人道:“你怎么不叫他进来?”
婉澜抿着嘴没有说话,终于有眼泪在眼眶里蓄着了,秦夫人又挪到她床上坐着,揽着她的肩:“要把玉集叫进来吗?”
婉澜又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婆婆来了吗?”
“还没有,她可没有小汽车,还在路上呢,”秦夫人道:“别怕,你年纪轻轻的,怀头一胎,还上海镇江两地奔波着折腾,兴许是哪里没招呼好,下回在怀,就好好在府里养着,再不许折腾了。”
“我还得给他烧香去呢,”婉澜道:“护士都告诉我了,是个男孩子,长得可好看了。”
“是,我姑娘和我姑爷都是好相貌,孩子也该长得好看。”秦夫人道:“你再喝点汤,我陪你去给他烧香,咱们跟这个孩子要是有缘分,他还会再来的。”
婉澜慢慢将头埋进秦夫人颈窝里,在她臂弯里瑟瑟发抖,不多时便有低低的呜咽声传出来,秦夫人一手环在她肩头轻轻拍着,一手放在她腰上托着,心疼的无以复加。
到后半夜的时候,婉澜终于喝完了那一整碗汤,而陈暨和谢怀安也被秦夫人叫进了病房。陈暨进来便先对婉澜微笑,他顾忌着房中一干人都在场,不好与她做出什么亲密举动,便在她床边弯了弯腰,使劲握了一下她的手。
婉澜也想对他回以微笑,但她笑不出来,而且看到他的时候,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泪意又汹涌地抵了上来,秦夫人见了,还没等谢怀安说话,便带着儿子女儿退了出去,还在外头为他们带上了门。
陈暨在病房门关上的一刹那将婉澜从病床上抱进怀里,在她耳边喃喃着说“我爱你”,婉澜本想跟他道歉,此刻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无比委屈,明明已经保护的很好了,却还是没逃过厄运。
陈夫人是第二天上午才到的,还要陈暨到码头去接她,她的不悦和失礼做得如此明显,以至于连秦夫人都皱了眉头,令谢怀安开车子去接人,让陈暨留在病房里照顾婉澜。
陈夫人再见秦夫人,明显没有以前亲近热络,使陈暨颇感为难,秦夫人看不惯她前恭后倨的嘴脸,连明面上的礼节都不愿保持,与她说话的时候神色冰冷,陈夫人说她得到消息便打算留在沪上照顾儿媳妇,只打点行李便耽搁了时候,故而才晚了,但秦夫人却冷哼一声,说不敢劳烦亲家太太,婉澜出院后自会去老宅养月子。
秦夫人星夜而来,还有功夫带镇江十几位伺候人的婆子,而陈夫人不紧不慢推到第二天,缺只带了惯常服侍她的丫头,两方的言语用心不言而喻。秦夫人连客套都懒得,直接让谢婉恬和谢怀安陪着陈夫人出去喝咖啡吃点心,甚至连婉澜的病房都没让她进。
陈暨知道丈母娘动了怒,但他也心虚,都不敢为自己母亲辩解两句,只能毕恭毕敬地请她息怒,秦夫人对陈暨倒是没什么可生怨的地方,还慈眉善目地回了两句,叫他招待好自己的母亲。
婉澜在病房里支着耳朵听外头的对话,秦夫人一进来,她便红了眼眶。她最近常常掉泪,有时什么都没发生,只看着窗外的树叶便有泪水成串地滑下来,秦夫人知道月子是女人第二次投胎,养不好便要落病根,生怕她将眼睛哭坏,忙安慰她:“你婆婆来了,我瞧她带的那丫头还不如咱们家的让我放心,才纠缠两句,叫她都送回去的。”
婉澜也是大宅门里长起来的姑娘,秦夫人这两句谎话根本瞒不住她,但她还是在重重泪光中向秦夫人微笑,道:“原来如此,是我多心了。”
陈暨载着陈夫人回家去安放行李,终于察觉出小公寓的不便,开始思索要换一间养得起仆人的大宅院,陈夫人在他车上唠唠叨叨,她总算有点良心,没有说什么难听地话,只是抱怨秦夫人明明是自己女儿丢了孩子,但娘家却比婆家还强硬。
“母亲,这件事你就别管了,”陈暨道:“我岳母也是心疼姑娘,你没瞧见阿澜得到消息后的样子,整宿睡不着,大把大地把掉头发,她原本因为怀身子还胖了些,这短短几天就瘦了一大圈。”
陈夫人沉默了一会,声音明显弱了许多:“这怎么能行,年纪轻轻的,要是把身子搞坏了,以后还怎么要孩子?”
陈暨点了点头:“是,我也担心她想不开,而且她本来想的就多。”
陈夫人听懂了他话里传递的意思,哼了一声:“知道了,咱们一会到家,把东西放下,我就去医院瞧她。”
陈夫人脸面上的功夫向来是到家的,不管心里怎么想,嘴上说的都像抹了蜜地甜,但显然秦夫人还不了解这一点,因此在她来看婉澜的时候,秦夫人和谢婉恬两人守在床边盯着她,严阵以待,看样子陈夫人但凡吐出一个让她们不高兴地字,立刻就会扫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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