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是吴梅村的答卷,倘若不是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让他颜面大失,周延儒原本的想法是将宁致远定为会元,符合崇祯的意思,他明白这次将自己作为主考官,看着是一次广收门徒的机会,实则可能是崇祯在考量自己到底听不听话,要不要向他靠拢,因为宁致远也在众考生之中。
所以此时他对宁致远的答卷不闻不问,便是最好的做法,没有迎合崇祯,至少给自己找了些面子,对于他们这些自诩文人的人来说,生命诚可贵,面子价更高。
崇祯看着这份答卷,仁义致使,国之为民,写的确实是不错,自古文无第一,各抒己见,所以就算他有意义也不能怪罪什么,随手掀开了封名册,一个陌生的名字,吴梅村,带着深意看了周延儒一眼,对方慢慢低下头。
他心中着实有些恼怒,他不信这个在官场上混了那么长时间的周延儒会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崇祯已经将宁致远定位他下一个培养的心腹,只是想让他的光环闪亮点,所以给了周延儒足够的暗示,没想到还是这幅光景。
“哦,那个,宁爱卿是排在第几位啊。”崇祯淡淡说道,语气中仿佛隐藏着巨大的情绪。
“老臣不知,等明日拆封便可以知道了,两日后便可张贴杏榜了。”周延儒咬着牙关说道,他年纪虽大,身子却很硬朗,只是此时无形之中有些发虚,但他必须这么做。
当朝首辅,自钱谦益走后,又是东林一党的领袖,要是在他手底下,打了他脸的宁致远还成了解元,这让别人怎么看他,自己的面子何在?所以,他的态度很坚决。
他的心里也很无奈,不过在他想来,他自己的地位还是稳当得,毕竟自己身后的势力大,只要没让崇祯抓到什么空脚把柄,一时之间,他是有些后悔将吴梅村定为会元了,完全照章办事,只是这样会担心不经意选出了宁致远的答卷,那可就骑虎难下了。
“行了,你退下吧。”凝视了许久,崇祯终于摆摆手说道,声音中带着一股坚决,让周延儒心中一颤,不自由些踉跄地就走了出去,也没想到自己能有什么把柄被捉住。
“宁公子,喝药了。”李玉然又重新端来了一碗药,习惯性的在他面前喝了一口,然后把碗递了过去。
这种做法放在后世只能说有些小暧昧,可在此时却显得不是那么回事了,至少,在顾横波眼中是那样。
顾横波此时还在被宁致远搂着,心中依旧有些怯怯的,李玉然对她的态度虽然不冷淡,却也热情不到哪儿去,让人情不自禁产生距离感,她还只是一个侍妾,这是她的定位。
李玉然的相貌在顾横波看来十分普通,以后会是他的妻妾吗?她不理解,也没人和她解释。
“玉然啊,以后你不用这样啦,直接端给我就可以啦。”宁致远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李玉然和他不熟的时候自己难道是没什么感觉,现在弄得自己很怕死一样。
他不怕死,但不代表着不担心被别人害,李玉然现在也算是知根知底了吧?和景兰一起长大的,可以相信。
李玉然没有说话,面容有些朴素,还没有化妆的痕迹,身上散发着一阵清淡的药香。
说起化妆,宁致远自己的几个女人都最多只是淡妆而已,也只有怀中的顾横波妆容有些浓,或许是习惯,现在还是如此,但生活所迫,宁致远是理解的。
草药入口,有些甘苦,先苦后甜,宁致远轻叹了口气,像是什么事有感而发,也没有多少沮丧的情感。
顾横波心中有些悲伤,她并不知道宁致远喝的是什么药,但已经不是第一次喝了,既不避讳,也没有人告诉她。
“玉然,你这药是根据什么药理配出来的啊?味道还不错。”见着李玉然站在原地并没有什么要走的意思,宁大官人挑起了话题,这要也喝了也有一个月了,这是他的唯一感觉。
“既然都不知道这药有没有用,至少能尽可能让它味道好点,这样宁公子也不会觉得自己什么好处也没落下啊。”李玉然修长的睫毛眨了眨,脸色平静地说道。
宁致远有些哑然,这女人还在拿自己之前说的那句话较劲,他也不在意,每天被放血喂药的日子确实不怎么好过,现在他也不想做。
“现在至少可以让玉然你安心啊。”宁致远笑了笑说道,“也不是什么好处也没有。”
李玉然瞄了宁致远一眼,抱着那个女人的手也没有松开,之前一两次他还会顾忌一些,现在完全毫不在意了?
“我本来就没有担心过。”李玉然一昂头,酷酷地说道,拿着碗就走了。
“你有什么病吗?”顾横波柔弱的声音终于忍不住问着,自从被宁致远破了身子带回来,顾横波完全转换了她之前的性子,之前的那种风格已经不复存在了。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没见着我身体很好吗?”见着李玉然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宁大官人低头说道。
顾横波点点头,心中的失落更甚。
“很快便要放榜了吧,你会中吗?”顾横波脸上露出一丝期待问道,在她心中,宁致远是必中无疑的,只是她实在找不到什么话题来说了,于是谈起了这个亘古不变的议题。
“我不知道。”宁致远笑了笑,把怀中顾横波搂得更紧了。
他能感觉到这个女人的内心很忐忑,没有归属感,也没有了退路,自己就是她的全部。
而宁致远自己也只是习惯了顾横波的存在,并不见得感情有多深,只是他依旧会照护好她,让她开心,并且,以后会爱上她。
不是有句话说得好,日久生情,有它的道理。
顾横波感觉到宁致远双臂的力量,咧嘴笑了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