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再聊天,丑汉带着花绿朝着绿皮树怪那粗壮的树身走去,它周身游散蠕动的“足爪”跟他们有毒似的,远远避开,紧接着树身的中间部位如被刀割一下,划拉出一道狭长的口子。
那道口子随着丑汉他们的靠近,自动从左右扩散,形成一个虚无而旋转的空间,他径直抱着人踏入了进去。
等这一大一小消失在树洞之中,原本那些将嘴巴缝了起来的妖魔鬼怪终于有机会一吐为快了。
“刚才那人类小孩哪里来的,他竟然可以对着那么个吓人的家伙又抱又蹭,简直不怕死啊。”
“我看肯定是她见人类小孩长得好看,偷偷拐来当儿子的!”
说得跟亲眼看见一样似的肯定。
“你说,她现在找到另外的乐趣了,是不是以后就会少来折腾咱们了?”
这话一出,喜闻乐见。
“虽然她将魔爪伸到人类小孩身上着实太过丧心病狂,但如果能因此获得我等的解放,也算那小孩大功大德一件啊!”
——
丑汉与花绿被树洞整个完整“吞入”腹中,再次被“吐出来”时,他们眼前的景象已然是骤然转变,如同来到了另一片崭新的天地。
甚至都不像是在酆都了。
酆都虽然在修真界二十八天,但它却又不归修真界管辖,它独辟一境,常年处于雾霾黑夜笼罩,不见光明。
没有光的地方,一些鲜艳明亮的生物自然便无法生存,所以在酆都是见不到修真界外面那些受灵气滋养的花草树木,就算有一些植物也都是像毒荆棘一样的存在。
可这里,有阳光,有颜色五彩斑斓的花,有青草,有绿树,还有干净的灵蝶溪流……
在树洞内里面是一方小世界,在流溪旁有一座琉璃绿瓦白墙的庭院楼阁,红亭旁绿树掩映,流水潺潺,蜂歌蝶舞,还有万顷花树为背景飘起了如雪白花,仿佛仙境一般静谧又唯美。
来了酆都这么久,花绿都快忘记了黑、灰这些深沉颜色以外,还有如此明媚耀阳的世界。
这时琉璃瓦檐上枕臂躺着一道黑色的身影,一截下摆衣袍掉落下来。
甫一进入,丑汉便察觉到了异样,这片空间多了一道除了他们之外的另一道气息。
他顿步,抬头一看,捕捉到那一片黑色衣角。
“吾妻,怎么出去一趟便给为夫抱回来一个这么大的孩子了?”
瓦檐之上的黑色身影就此一翻身,便跳落下来。
风扬起他的墨发与一根黯紫绣金丝的发带,长及膝的优异发丝华丽而隆重的倾泄了一身。
他身材硕美而颀长,宽肩窄腰,那一身服帖的袍子穿在他身上,如度如量的将他尊贵又独特的气质衬托出来。
一双狭长的眼眸,睫毛纤长笔直,却不似柔软的羽绒卷翘,更似锋利的黑色羽翎,只除了一双眼睛部位露了出来,部它地方却被一团黑雾遮挡,令人看不清楚他的五官与面部轮廓。
丑汉知道,这是因为他还没有彻底融合完丢失的记忆,他并没有找回完整的自己,自然也就无法完整的重新塑造一张自己的脸出来。
这一世,他不会再是以前那一张脸了,他该拥有一张属于他自己真正的面容。
“你不是出去找你被镇压的四样东西了?”丑汉淡淡问道。
他对他偶尔失智的言论一向采取无视、无闻的态度。
人皇好像看不见丑汉那刀疤一样的丑脸,从袖兜内取出一缕线绳束绑的头发、一根失去血色、却仍旧新鲜的尾指。
“魂杵已取,头发与尾指也都找回,如今只剩一样……”他一本正经讲得好好的,忽然眼神一变,落在那孩子身上“不过不着急,你说我们的婚礼该什么时候举行?”
丑汉听他旧事又翻来复去地重提,便问“你非要与我成婚?”
人皇视线重新移回他身上“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不过份吧,阿妙。”
丑汉倒是无所谓一桩婚姻,但它的前提是必须要有足够的价值。
“当年真的是你救的我?”
人皇记忆恢复得越多,恶魂处的影响便越深,他眸色深黯,如斯深情道“当然,你被他划破肚腹,危在旦夕,除了我还有谁能救得了你?”
为什么要怀疑呢?
就这么相信那个男人?
丑汉的手再度轻抚上腹部,她醒来之后,腹中平坦,怀的孩子也不复存在了……
当初的事情,一直如同一根针扎在她的心上,她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他,可他却像石沉大海一样寻觅无踪,可她会找到他的,也会明明白白弄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扬言要娶我,可你打算拿什么当彩礼?”
人皇将手放在自己的身上,大方一展示“我自己,你觉得……可以吗?”
“等等——”
这时花绿突然对着人皇尖叫道“你为什么要娶他?他是男的!”
“男的?”
人皇看这小孩一副三观破碎的样子,甚感有趣,有意逗逗他“那不是更有趣。”
仔细看这小孩的眼睛,还真有几分像她……
人皇心底有些微沉。
这种破廉耻的话叫丑汉脸色微沉,就跟自家小孩遇上怪叔叔被他教了些不好的话后家长“他还小,注意些说话的方式。”
“他看起来……倒不像个单纯的小孩啊。”人皇却不以为然道。
花绿表情一僵,顿时有些紧张地看向丑汉。
丑汉却一点都没有宽容下神色,她道“这不是你口无遮拦的理由,正因为他什么都懂,就更应该要注意。”
花绿一愣。
人皇却讶异了一下“你倒是对他……维护过头了吧,连顾二你好像都没这么关心过。”
丑汉没有理会他,而时将小孩花绿放下,事到如今为避免引起小孩的胡乱猜想,她从头皮处撕揭下一层皮囊——
当真正的她站在花绿的眼前时,他的瞳仁放大,一动不动。
“娘——”
他忽然惊喜又夸张地大喊一声,紧接着,小小的身影就跟一个发射的炮弹一样,激动地扑进了她的怀中。
顾君师当然不会被这么一个小孩冲撞到接不下,只是她有些惊怔住了。
“你方才……喊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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