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鳴清音,山缘各半,昔日香客信众登途之路上,如今落叶铺地,白雪堆积,再难见盛况。群山仿佛几日之间便晦涩了起来。
这日,一道身影自城中独自而来,沿径入山。
后山水月庵之中,依旧是先前那个小院子,几日光景,秋芳便作冬景,几盘香松落户门前,炊烟飘落几丝人间烟火。
院中桌案上,些许热食依次摆放,桃酥小饼,杏仁花糕……大多都是一些精致的糕点。
周元妙解去拂尘,身穿缁衣,杏眉凤目,沉思神起,似乎连院外叩门之音也未听闻。
这回那些师太却没有再难为他,有些事有了第一次,那么第二次就不会远了。
李景元也不见外,来到周元妙身后,讲她散在风雪之中那一头乌黑长发收拢背后,露出了那瓷白细腻的晶莹肤色。
他的手绕过周元妙耳廓,贴紧发端,又将背后缁衣那宽松的节扣紧了紧。
这一番动作引回了周元妙的白眸,李景元却默然不语,讲她那一头秀发盘作坤道发髻,又牵出一缕长发拦在额前,平添三分娇俏。最后折来一根枯瘦梅花枝,定好发髻。
“平日里总觉得师父有些过于沉肃,这般却是好了许多,往后不妨依着我的来。”李景元说着,轻轻抚开周元妙肩上积下的白雪。
周元妙却是望向了庭院边角,一处缝隙之中拨出的一抹绿意:“我也没有想到,几年前还稚嫩的小家伙,一转眼已经结了金丹,大道可期。”
“都是师父教的好。”李景元落座周元妙对面,接过一边师太递过来的茶水。
周元妙摸了摸自己的盘髻,不由得露出一抹嗔态:“这般样子,哪里像个出家人。”
“不像就不像,为什么要像呢。”李景元看着周元妙那一身缁衣,“这是前朝的官服吧,师父手巧,改了束衣,但……它的底子还是官服,玄底金缕。”
周元妙闻言,不温不火地瞥了过来:“你要说什么。”
“师父不打算告诉我一些隐瞒的事吗?”
“你查到哪里了。”周元妙抿了一口清茶,捡起一块梅花糕,放在了李景元面前。
“师父这是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周元妙眨了眨眼,“你今天来的也是不明不白,怎么,你是怀疑金童寺的案子是我做的?”
“师父在我面前嘴硬也没用,月宫那边此时想必已经请了国令,你纵然国师金身,也免不了牢狱之灾。”
“你这说辞之间尽是把握,看来当真以为是我。”周元妙面上表情渐去。
李景元认真打量一番周元妙:“我今日来此,不为公事,只想问师父一句,李宝入山为何而来,当日城中病疫之灾,师父可知内中缘由。”
“李宝?你说的是你们李阀那位青龙一脉的天之骄子?”周元妙回眸看来,频眉一笑,“还是想说那位幕后相助他的……鲲妖残魂。”
李景元握住茶杯的手势一顿,此刻仿佛天地归寂,再无他声,只是心中已然翻腾如海。
鲲妖,黑龙……
“我听闻鲲妖听命于前朝,圣朝初立之时,各方真人齐出方才降伏此獠,灭魂分尸。”他看着周元妙纤长的手指,缓缓说道。
“你知道的还不少。”周元妙轻笑一声,“不过也不是什么秘密,以你的天资,了解这些总归是有渠道,不过李宝来见我,的确是他体内那妖仙残魂感应到了我这一身血脉,却不是你说的想来投靠,反而是想收为己用。也是因此,我才会往城中一趟。”
说到这里,周元妙微微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他来找我的原因,也很简单,无非是我手上昔日留下的一道天妖秘境的秘境之灵。”
“秘境之灵?”
“天妖秘境不比寻常,血祭再多,没有秘境之灵作为引导也无法进入其中。只有秘境之灵为引方成,可惜我一时不察,让他得了手,又借那九尾妖狐炼了一道肉身,又借那白家女宗师之劫来遮掩迷惑天道,也是时运使然。至于金童寺,那秃驴动了情念,有此报应也是天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