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或许难得享受到这宽松的时光,虽然有些觉得惊奇,但看得出来,他其实是挺开心的,没人整日催着教诲着,他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精神了不少。朱氏起初还没在意,但过了一段日子,眼见着林雪峰身体养得不错了,却还是不怎么督促林海的学业,她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了。
“老爷,最近身体可大好了,您自己觉着如何”朱氏作为贤惠的妻子,殷殷地关心着林雪峰的身体健康。
林雪峰点了点头:“已经好了不少,只是还要静养几日,家中事就辛苦夫人了。”——这静养一说可进可退,看情形再说吧。
朱氏望了望下了学后来立刻给父亲请安的林海一眼,语气中带着几丝担忧地问道:“老爷若是身体健朗起来,就要抓紧海儿的功课了。老爷养病的这些日子,海儿的学业无人督促,未免有些松懈了,老爷要不要问一问他”
林雪峰眼见着林海正在朗笑着的脸色一僵,随即林海就自觉惭愧得低下头来,低声道:“母亲,是儿子的不是!见父亲生病,没有问我,就偷了懒,儿子会加紧补上的!”
林雪峰见状摆了摆手,语气和蔼地安慰道:“海儿,你做得已经很好了,不必把自己逼得太紧。”
又转向朱氏,林雪峰道:“一张一弛,才是文武之道。海儿读书本就很用心了,不用再额外加功课了。我看过他在学堂里做的功课,字迹工整,文章言之有物,朗朗上口,我听说他在同窗之中,也是最勤奋,学业最好的了,太太不用担心。”
朱氏有些愕然,往日里对海儿期望最深,教养最严厉的不是老爷么,现在怎么那般心软纵容起来了,莫非大病一场后,性情也改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爷不是一向对海儿的学业最是上心的么,怎么?”
“欲速则不达!”林雪峰淡淡地回答了一句,见朱氏欲言又止,语气加重了几分:“我那一场大病,侥幸死里逃生,顿悟人生在世,太平安康,心中喜乐,一家人圆满才是最重要的。海儿是我们唯一的儿子,我如今更加希望他能过得松快快乐一些!以往是对他太多严厉了,想想他才是多大的孩子啊!我是一家之主,也是他的父亲,却因自己的执念,往他身上压了太多的担子,这是我的过错,日后当一一改过来。”
他转头对一旁的林海温言道:“海儿,你很好,你一直是个出色的孩子,父亲为你骄傲!”
林海愣愣地看着林雪峰,父亲一向对他严格,鲜少这样当面夸奖过他。虽然他也知道,父亲是特别看重他,对他寄以厚望,爱之深责之切,不然也不会花费那么多精力在他身上,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哪里有不希望能得到父亲肯定和鼓励的他一直努力着,希望自己的表现能让父亲满意,能朝他露出高兴的笑容,自豪地夸赞他,可很少能如愿。父亲一直都是一脸郑重地指出他的不足之处,要求他做得更好一些!
他真的那么不争气么长久以来,这些渴望和委屈在他心中一点点地孕育着,他时常也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不够勤勉,不够聪明,因此让父亲不喜,才
林雪峰今天真切诚挚的话语,脉脉温情地关怀,实在出乎林海的意料。他蓦地心中一阵激动,眼圈顿时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红楼中,父母子女的关系,都不是正常的。要么,像贾母王夫人一般溺爱无度,要么像贾珍贾赦贾政对儿子一般,很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