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半夜,众人几乎都休息了,奈若的母亲终于苏醒,在母女两人抱头痛苦之时,千亦轻轻退出房门,离开济世医馆,回有容国院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少年心绪平静了许多,或许是整件事根本没什么好想,一个恶人作恶,自己杀了这个恶人还有他的同伙,救了还没被杀的人,就是这样简单。
但这样一件简单的小事,已在他的人生中写下重要的一笔,今后诸多事,他都会以此事作为对照。
而此时,被时间安抚好的少年,只是沿着寂静的街道,回到了有容国院。
这一天,比龙城谷任何一战都要累。
……
有容国院,山谷里空荡荡的。
如果不是千亦发现了不少新鲜的战斗痕迹,还有四处散落的剑痕,他都以为是因为太晚,挑战的学子回去睡觉了。
望了眼远处的敬亭山,千亦没有过多停留,走进界门。
时间已太晚,君慎独等人都睡下了,正往东厨去的千亦忽然发现屋后人影一闪。
千亦想了想,问道:“雨寻烟,你还没睡?”
隐在屋后的少女似乎有些尴尬于被千亦发现,过了半晌才缓缓走出,微凉的月色浮出她清冷的面容。
雨寻烟平静的望着一边,淡然道:“我在练剑。”
千亦不置可否,认真道:“谢谢。”
雨寻烟佯作不知:“昨日你因我而受伤,区区丹药,不必挂怀。”
千亦笑了笑,自从昨日与少女间隙尽去,千亦看着雨寻烟,便不自觉多些亲切,或许是因同样的处世生硬,或许是因同样的难言往事,一身黑衣的少女,在他眼中如此美丽自然。
没有往别处想,千亦问了声:“吃过饭没?”
这是一个很寻常的问题,只是问得有些不合时宜,雨寻烟过了片刻才摇摇头,回答了往日她绝对不会理会的问题。
“那便一起吃吧。”
锅里还剩了不少,君慎独今早见识到懒懒的可怖后,重新估计了饭量,锅里大约有六七个人的饭。
千亦烧火热饭,雨寻烟便站在墙边,抱着长剑。
火光映出两人微动的嘴唇,但过了许久,东厨里依旧只有懒懒的呼噜声,和柴火烧断的噼啪声。
还是千亦先开口,他烧火做饭便是寻思着想说什、怎么说,话到了嘴边,还是成了干巴巴的陈述:“我给你将个事吧。”
说的是今日的事,还有这几日的琐碎,主要围绕着银针吴。
一刻钟后,千亦说完了,第一次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少年抿了抿嘴唇,有些口渴。
其实他并没有要说出什么意思来,只是这事让他有些沉郁,除了当事人,他想说给身边的朋友听。
君慎独是他的朋友,雨寻烟也是。
少女沉默着没吭声,就在千亦以为雨寻烟会贯彻她清冷的风格时,雨寻烟却说了一句很绕口的话:“这世界邪恶,所以才容得下这样的恶人,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恶人;这世界善良,所以才容得下这样的恶人,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