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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小枫星期五上午的课排得满满的,十一点半才下课。她正要跟程文萱一起回家,刚走到门厅里,迎面进来了一位面色不虞的老阿姨,手上抱着一只眼神迷离的小卷毛狗,说是为在外地上大学的孙子来拿一张寒假课程介绍。
这位黄阿姨落座后小心地将狗放在腿上,犹自忿忿不平“这么大的银行,啧啧,说话都不算话,门口明明写着狗可以进,刚才又堵住我们说不可以,好烦人哦。”
临时陪坐的秦小枫有些茫然“您说的是哪一家呀?一般确实是不让的呢。”
“就是转角的那一家,门口牌子上还特地画着一只狗。明明写着瞎眼狗可以进,只要有人带着就行,可又把我们拦住,这是逗我们玩儿呢?”黄阿姨絮絮叨叨地说得好伤心“我告诉露露取钱可以带她,她可高兴了。可怜的老家伙,眼睛也看不见了,唉,遭人嫌啊……”
程文萱拿着宣传单来了,解救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秦小枫。她摸摸露露的头,热情表扬了露露的小花毛衣,特别指出毛衣上红红的小草莓是画龙点睛之作,给忘带老花镜的黄阿姨要言不烦地介绍了课程种类和价格,用红笔作出醒目的记号,建议与她孙子直接商量细节,三言两语就叫老阿姨留下孙子的联系方式、满意地走了。
除非是跟熟悉的人在一块儿,秦小枫有点轻度社恐,对与陌生人可以百样玲珑侃侃而谈的程文萱可以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程文萱看出来了,得意地斜视着秦小枫,踌躇满志地领着她出门。金老师和另一位教英语的牛大力老师在闻诚宠物店的门廊上跟丢丢们玩儿,羡慕地目送她俩回家去吃香的喝辣的。
“我说,”程文萱用肩膀撞了撞秦小枫“咱们以后叫上金老师怎么样?”
“那得先请瓜娘娘的示下吧。”秦小枫有点意外。她若有所思地看看程文萱,程文萱直视前方,吹起了口哨,在《游击队歌》声中迈开大步,把小短腿秦小枫甩开了一截子。
瓜娘娘也流里流气地吹了一声口哨“哟嚯,”她把炸藕夹搁到桌上,打量着程文萱,抽空往直接伸手抓的秦小枫手里塞了一双筷子“哟嚯,哟嚯!”
三个姑娘都鬼鬼地笑起来,这事儿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愉快的气氛一直维持到下午下班,姑娘们嘻嘻哈哈,往不远处的步行街去,她们约好去逛夜市,秦小枫要买一只碗。她家里只有一只碗、一只杯子、一只盘子。上次程文萱去她家玩,晚上吃泡面时两人需要轮班等碗,程文萱骂骂咧咧了一个星期。步行街转角上有个卖手绘瓷碗的,程文萱指定要一个大号荷花的,她去了当饭碗,平时可以给秦小枫当汤碗。“虽然你并没有什么汤,”她鄙视地说“不过万一呢。”
姑娘们按个头大小依次站在人行道上等红绿灯,像三粒一小串的糖葫芦。绿灯亮起来,秦小枫甫一举步,背后有一个女人喜悦的声音响起来,脆亮的北方口音,把秦小枫堪堪挂在了马路牙子上。
“秦总!”
秦小枫在两个朋友惊诧的目光中转过身子。不远处站着三个人,叫住她的是一位四十多岁干练的职业女性,西服套裙加高跟鞋,正惊喜地张开双臂笑着走过来,不知是想抓她手还是拥抱她。
秦小枫明显地瑟缩了一下,退后一步,差点踩空,被程文萱一把托住。
“秦总,是我,老刘呀,您不会不记得我了吧?”
秦小枫看着这个言笑晏晏的女人和她的两个同伴,表情淡到木然。
“秦总呀~这都有几年没见着您了,时间过得太快了!您当时走得太突然了!大伙儿醒过神来都觉得太惋惜了!一直太想您了!”
秦小枫在她和她的感叹号面前又瑟缩了一下,没上次明显。程文萱往前跨了一步,半拦在两人之间。
这时后面的两个男人才靠近了,其中一个和善地开口叫她“千枝,下班啦?”
程文萱和关思雨对视一眼,她们从来没有见过秦小枫这个样子。关思雨总说秦小枫你这狗玩意儿欺骗性极大,表面看似一本正经,堪比外交部发言人,芯子里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不能说一肚子坏水吧,小半肚子是有的。她对着学生和家长俨然一副春风化雨的万世师表作派,和其他人相处也是亲切平和,私下里跟这少数几个朋友相处时会露出原型,赖兮兮很有些蔫坏,但共同点就是一贯性的和煦。这种强烈的抵触和不悦从没有在她脸上出现过,哪怕是被电动车撞倒了或者包被抢走了,她最多露出一点不知所以的茫然,程文萱称之为“秦氏傻瓜呆”。
程文萱挪了挪,把秦小枫基本护在身后了。
其实只过了一小会儿,秦小枫就恢复了自制,她对那三人笼统地点了个头“赵总。刘主任。李秘书。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