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的事,有能耐你用瓦刺人本官也无话可说,”萧夜一抬手,“起来说话,搞得和外人一样正经,”
见黄汉祥眼里闪过的失落,萧夜眯眼乐了,“汉祥你不要想着当富家翁,那鹰爪堡的收益,大家都能看到,或许不多,但今后其他的石堡,有了好地方,允你优先购买,”
“百户所遇到战事,需要征召你时,不得违令,”这句原本的安慰黄汉祥的话,却是在以后的纷争里,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
“喏,”黄汉祥拱手施礼,大声应道,低头把银票塞进袖带袋里时,眼里的欢喜一闪而过;他不傻,要不是为了给百户充脸面,这全部的身家简直是割肉的疼啊。
还好,还好,百户没有当真,要不然每天站在戈壁滩那个石堡里,他不哭死才怪呢。
“今后,边墙外不会只有一座鹰爪堡,有风调雨顺的地方,只要是有信心的旗官,可以找本官,购买石堡,但优惠价可就只有汉祥一家了,”萧夜淡淡的声音,在堂屋里传进了每个人耳中。
优惠购买物资,那要是拿到内地贩卖?脑地灵活的王虎,还没来得及仔细盘算,就听见百户冷哼道,“哪个敢打倒卖百户所物资的主意,可别怪本官军棍无情,”
“噼噼啪啪,”当午夜时分鞭炮响起来的时候,萧夜站在堡墙上,看着连夜去往老羊口的黄汉祥,和他的亲卫们,身影淹没在黑暗中,不禁有些怅然。
黄汉祥今以去了鹰爪堡,石堡以及四周十里之地,就归到了他的名下守护,他的举动,不但打消了萧夜的戒心,也让其他旗官心里的胡思乱想,烟消云散。
当然,立春后鹰爪堡的建设,还需要百户所继续投入,那可不仅仅是五千两的事,按照黄灰泥的市价,五万两也下不来,这就是萧夜的事了。
总的来说,萧夜这笔风险投入,还是值得的,最起码距离白龙湖又近了一步;要是亏了,首先损失大头的,还是萧夜;要么说,黄汉祥的眼光相当独到,吃亏的事还要看是跟着谁,其他人就想不到这么多了。
为了扩大自保的实力,萧夜不得不出此下策,也是为了激励手下的旗官;毕竟辛濡林说过,按着自个的性子,自己职务就算升上去了,也得熬上五六年,那下面的人是不会干等的。
所以,要给他们一个奔头,官职上没有办法,就只有打地盘和钱财的主意了。人活世上,总的有一个目标吧,否则长期戒备着鞑子来袭,千户所又没好脸色,旗官们嘴上不说,心里的怨气总是有的。
腆着脸地迎奉上司,拿出钱财丢尽脸面去/舔别人脚后跟,他万万是做不出来,王梓良代/办的效果不知,只有把身边的人和自己绑在一起,那今后的退路才能安排妥善;否则,一纸公/文下来,西门家难以善终了。
“百户大人,你这是何苦呢?”萧夜身边的辛濡林,摸着厚实暖和的野战大衣,凝声问道。
“石关屯数次打退鞑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难道上面会鸟尽弓藏,这也不是时候啊,”对于辛濡林的疑问,萧夜没有回答,只是和他比肩而立的王梓良,不屑地撇了撇嘴角。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百户性情刚烈,不愿为五斗米折腰,但也不能遇事不变吧,”王梓良含糊地说了一句,没把心里话讲出来。
要是把百户做的那些暗手讲出来,恐怕辛濡林第一个就建议搬家去了马道石堡了。
此刻的萧夜,对以前做的事虽不后悔,但隐隐的忐忑越来越强烈。早前意气风发地练兵,想给大明练出一支精兵的念想,已然没了多大念想。
两年来走到现在,如履薄冰,却还是只能自保,说不丧气那是假的,但手下军户和他们的家眷,都在看着自己,都在依靠着自己,不能不考虑周全呐。
孙德章手里拿着的伪造契书,就是一个明显的警告,这次算是躲过了,那下次呢。
除夕守夜,黄汉祥去老羊口提押流犯,那上百人的青壮,转过年到了春天,起码一半会成为军士,跟随黄汉祥守卫鹰爪堡的军士。
临走前,萧夜送给了黄汉祥一个手抄本,步兵战术操演一书,已经在马道石堡开始了演练,还需要在鹰爪堡先试行,一旦有所效用,百户所军士们会轮换去那里操演一个月,顺带着就把明年抗击鞑子袭扰的事,有了及时的支援。
鹰爪堡,萧夜势在必得。
王梓良带着传令兵去了甲字号磨坊,看守着那沙盘,等转过年后,王猛会带着沙盘去马道石堡。对于沙盘不能放在石关屯或者老羊口屯堡,萧夜很是无奈,这玩意太显眼了,漏出风声来就是祸害。
苗必武带回来关于黄沙堂的情报,他还要想办法去查;辛濡林也回房间休息了,萧夜带着左石,拎着一堆礼物,赶去了杨天受的小院,去和家人们一起过年了。
李慕辰和诊所里新来的一个女药士,竟然对上了眼,也得派人送点酒肉过去,最好是安了家。留在军舍的军士、医护兵,他还要去亲自看看等等,事情忙乱的很。
大年初一到十五,是民间欢度新年的悠闲时间,但初一正午时分,萧夜已经带着亲卫,和小六子的两个旗队一起,徒步去了马道石堡,在那里要开始新的一轮火/枪操练。
练兵场上没了阵阵爆响的枪声,本就冷清的石关屯越发的寂静了。
黄汉祥是个心细之人,不辞辛苦地派出驼队,把那些冻死的牛羊马匹,收拢了运到马道石堡,送进了磨坊里;既然磨坊里连陈粮都能制成罐头,那肉类呢。
早先萧夜在信里提过一次,想少量的试试,没想到让黄汉祥记住了,趁着这次雪灾,王马道石堡送去了上千头牛羊,百匹冻死的健马。
果不其然,萧夜在甲字号磨坊里,看到了民品目录上,添加了肉罐头,还有皮帽、皮靴、翻毛皮大衣。
一斤装的铁盒肉罐头,用尖刀剜出一块肉来,竟然可以直接食用,吃的亲卫满嘴流油,萧夜也颇有兴趣地尝了一点,很有嚼头。
七千多盒肉罐头,萧夜大笔一挥,一半让运输队送到了马道石堡储备,给白龙湖送去,一半拿出来给每个军士、匠人尝个新鲜,过年嘛,在册的人都有份。
而皮帽、皮靴、翻毛皮大衣,可不就是白龙湖急需的物资嘛,那里冬天冻伤都成了常态了。
军品目录里,只是添加了一种防冻枪油,却也减缓了严冬枪机拉不开的隐患,萧夜毫不犹豫地拿出了十几盒,派亲卫快马送到了马道石堡,顺道带去的信里,讲明了这种枪油的用途。
草原上的冬季,气温能降到泼水凝冰的地步,如果这时鞑子来了,那马道石堡可就危险了;好在,鞑子也耐不住这般的严寒,大部分缩在了河套一带。
尽管气候严寒,但萧夜掌控下的三个石堡,白龙湖矿场,犹如一台运行良好的机器,在有条不紊地运转着。
老羊口石堡每天在附近操练的军士、役丁,也带动了堡里磨坊的匠人们,早早就在初三那天上了工;连带的,在工坊区里干活的军户、匠人们,也找到了商家执事,要求复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