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顶部扎着长长牛尾仗节的宽大帐篷里,酸臭的麦酒味不断散发出来,靠在羊皮软毯上的鞑子千夫长拉乃尔特,正满脸通用红地盘坐着,大口地啃着油汪汪的羊腿。
拉乃尔特也是赛音阿拉克济农帐下的一员千夫长,和狡猾的塌狼瓦不一样,作为号称草原雄鹰的拉乃尔特,秉持的是来如风的突袭作战,在草原上多年没有遇到过对手,可以和他对抗的部落,已经被他手下的千员骑兵,全部收服在了弯刀利斧下。
海西人村落一向是鞑子人窥视的目标,不过保持着农耕传统的海西村落,坚固的防御工事,自给自足的生活方式,还有骄悍的海西军团,让以前分裂的鞑子人,不得不以收税的方式,近百年来没有去过度地骚扰。
但是自打鞑子骑兵干掉了一支远道而来的胡人商队,再加上有明人商队上缴的金银里,出现了数量不菲的金币后,拉乃尔特的目光就盯在了海西人村落。
在上个月上门讨要税款的时候,拉乃尔特无意间看到了奥拉村长的孙女莉娜,于是,今年的税款就突然增加了;金银翻倍不说,奴隶女人也成了讨要的对象,莉娜赫然在内。
人口是村落的根本,海西人的拒绝理所当然,于是拉乃尔特也当然地发动了攻击,接连两次的袭击差一点就要得手,不过随后的大雨阻挡了后续的进攻;昨天第三次突袭,他可是损失惨重了。
死亡一百三十名骑兵,伤二百多人,简直是连海西人的栅栏墙都没摸到,惨败而逃,也把它骄傲的脸面给丢尽了。
刚刚从冬季牧场转回的拉乃尔特,简直是被那连发的火/枪给打懵了,要不是塌狼瓦千夫长的骑兵赶到,他甚至都熄了向海西人征税的念头。
此刻坐在他身边的一名百夫长,正是塌狼瓦派来的使者,也在埋头啃着一个硕大的羊头,嘴里咯吱吱地嚼着。
“窝豪格,你说得可是真的,那海西人的村落里,有明人商队在帮助他们?”抓着油乎乎的羊腿,拉乃尔特瞪着小眼睛,一口烧酒下肚,含糊地问道。
既然没落下好处,他现在想的是,赶紧回到自己的部落里,再向下面的小部落征调些骑兵,挽回损失刻不容缓。
但窝豪格百夫长带来的情报,又让他相当的心动,也极为愤怒,如果真的是明人在里面捣鬼,他会建议万夫长,恳求济农尽快派兵南下打谷草,反正自己的损失不能这么算了。
在他看来,一举两得的事,总比和那高大栅墙后的短剑对抗的好,那些悍不畏死的海西战士,最让他头疼,这辈子还没见过他们服软过呢。
“没错,尊敬的千夫长大人,”拉乃尔特的问话,让窝豪格百夫长停住了嘴,迅速咽下嘴里的筋块,沉声答道,这已经是千夫长第三次问他了。
“塌狼瓦千夫长就在东面,最晚中午就能带队赶到,到时咱们两面夹击,不管是明人,还是海西人村落,都是刀下的羔羊,”虎将带狼兵,狡诈的塌狼瓦派出的百夫长,自然也是心肠九转的老油子干将,忽悠心直口快的拉乃尔特不在话下。
这时候的塌狼瓦,已经赶到了东面五百里外的草原深处,就等着拉乃尔特在后面赶杀那些明人了。这一次,塌狼瓦甚至带上了猎隼在草原高空上翱翔。
“恩,那就按你们千夫长的说法,缴获金银财货算我的,其他的归你们,”长相粗鲁的拉乃尔特,对塌狼瓦的说辞还是很不放心的,毕竟,草原勇士的名声,一向是不太好。
“是,我们塌狼瓦千夫长不要财货,只要人和武器,”窝豪格百夫长很是耐心地再次确认,自己带来的口信没有改变。
“呵呵,窝豪格,不是我不相信你们塌狼瓦千夫长,你说他放着祖宗的传统不用,非得偏好汉人的火器,那东西靠不住,大雨天更是废物,哪有咱们的弯刀角弓好使,”得意洋洋的拉乃尔特,随手扔掉骨头,粗大着嗓门嚷嚷道。
“汉人在草原上,就是待宰的羔羊,这里是我们鞑靼人的天下,他们只配给我们当奴隶,”咽下嘴里的肉块,拉乃尔特打了个长长的饱嗝,“不过他们的女人是很不错的,尤其是那娇嫩的皮肤,比小牛肉还要鲜嫩,”
粗野的大笑声,在帐篷里不断地响起。
就在这时,帐篷外匆匆跑进来一个百夫长,低头单膝跪在拉乃尔特面前,“千夫长大人,海西人村落里有车队出来了,距离太远,看不清是汉人还是其他商队,方向向东,”
“人数有多少?”侧坐在旁的窝豪格,忍不住开口问道,顿时惹来了拉乃尔特不满的冷哼声,地上跪着的百夫长,没有吭声,这才让拉乃尔特心里舒坦了点。
“说,”拿起牛角酒杯,狠狠滴灌了一大口后,拉乃尔特这才张开小眼睛,沉声说道;这里是我的地盘,可不是你们塌狼瓦部落。
“是,人数看不清,大概有几十人,马匹也不少,旗号没有,”百夫长说完,叩头伏在了地上,等待自己族长的吩咐。
这个运气不好的百夫长,在攻打海西人村落的时候,丧失了自己的手下,无奈间被派出去当了游骑探马,以期回去后能被优先补充了手下。
“哈哈,他们还敢出来,”拉乃尔特一把抓起身边的弯刀,腾地起身,扫了眼面色尴尬的窝豪格,“出了乌龟壳,那就是他们运气不好了,传令,全体上马,兜上去围了他们的后路,”
“呜呜呜,呜,”悠长的号角声中,拉乃尔特部落的骑兵们,纷纷跳上战马,带着自己备用的马匹,开始按照各自百夫长的位置集结。
帐篷里,窝豪格用袖口擦擦嘴巴,冷冷一笑,起身走了出去。这种机会,他也不愿放过。
海西村以东十里,草原上尚未走出多远的萧夜一行,由于马车的拖累,速度相当的缓慢;但前方左右,撒出去的斥候,已经跑出去了十几里地。
萧夜在马上抱着身轻体软的莉娜,走在越发青绿的草地上,心情还是很不错的,“莉娜,再过七八天,咱们就到我的家了,”
“哦,那里离海西村远吗?”外面套着一身粗布长袍的莉娜,头上戴着面纱,长长的睫毛下,蔚蓝的眼睛有些迷茫;虽然她按照父亲和爷爷的安排,嫁给了这个年轻的军官,但远方莫名的未知,让她忍不住紧紧靠在萧夜的怀里。
宽大的黑色大氅裹在他俩身上,草原上扫过的凉风,根本挡不住两个年轻人火热的心情。
“是远了点,但我保证,用不了多久,你会再见到的泥的爷爷,还有你父亲的,”萧夜微微笑着,对着有着淡淡体香的小妾,还是很体贴的。
看见那薄薄的面沙下,莉娜忧郁的表情,萧夜轻笑着说道,“在我家里,你还有一个姐姐,她叫梅儿,也是我的妻子,”
涉世未深的莉娜,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顿时绷紧了身子,不悦地扭动着;但萧夜健壮的双臂,那时她能挣脱的了的。
“你骗人,你在神父面前说过,只爱我一个的,”挣脱不了的莉娜,喘着气眼泪都要出来了。
“说谎?不,我没有,海西人里我只娶你一个,你可以在今后随时监督,但我是汉人,也有自己的习俗,我们那里可是允许娶两个妻子的,妾女不算,”萧夜笑眯眯地凑在莉娜的耳边,嘴里的热气让她浑身发软。
萧夜的诡辩,让莉娜有些傻眼,再加上新婚燕尔之际,她相当的痴迷于丈夫的亲热,随即也就不在意他的说辞了;反正,只要离开那个让她窒息的家,哪怕是嫁给了汉人,她也愿意。
她在村落里碍于奥拉村长威严,没人敢惹,但让她嫁给那个死了老婆的鳏夫,她简直委屈的要命。
村里以前来过胡人的商队,她也听说过胡人的老婆可以有好几个,但这种情况落在自己身上,让莉娜担心起来。
“拴住丈夫的心,他飞的再高再远,也有归巢的时候,”婚前年长的婶婶,告诫给她的话,在莉娜的心头响起,也让她抗拒的动作,变成了半推半就。
只是,如何拴住萧夜的心,莉娜相当的苦恼,遂把离别海西村的愁苦,也渐渐忘在了脑后。
暗地里不断作怪的大手,在莉娜胸前慢慢揉/搓着,萧夜心里的火焰刚刚升起,眼色随即阴冷了下来;他的眼帘里,从远处奔来的战马上,斥候满头大汗的焦急,越发的清晰。
车队旁刚刚还远远避开百户的亲卫,见得有斥候回来,随即催促着战马围了上来,眼睛却是四下里张望着。
车队前的王虎,早就从望远镜里看见了斥候,见这个兄弟跑近了,摆摆手没有阻挡他。
踏踏踏,战马直直跑到了萧夜面前,喘着粗气的斥候,勒住战马,“百户大人,北面、西面发现了鞑子马队,数量上千,距离咱们半个时辰的路程,”
“果然,我就知道,他们不会轻易地走掉的,”萧夜遗憾地看看身边满当当的马车,“知道了,继续探查,”
“是,”斥候调转马头,加速向北方跑去;两个在前面接力的传令兵,可以让萧夜队伍的探查距离,扩到大十里以外,也给了他充足的反应时间。
萧夜松开按在莉娜胸口的大手,招手把王虎给叫了过来。
“马车丢下,放好了震天雷,要让鞑子知道,我石关屯的货物,可不是谁都能随便拿走的,”说完,萧夜带着十几个亲卫,莉娜的护卫堡德斯,还有十五匹驮着物资的驮马,打马加快了速度继续赶路。
“得嘞,下官明白,”王虎笑呵呵地点头,叫来自己两个玩震天雷最手熟的军士,“刘哥赵哥,就看你俩的手艺了,”
“虎子你就放心吧,这十辆马车的货物,等会鞑子可就只能换看焰火了,就是太浪费的点,”满脸皱纹的刘哥,惋惜地看着一车车的货物,“这得浪费多少钱啊,”
“再多也不能给了鞑子,”没有金钱数量概念的王虎,学者海西人耸耸肩,“百户的命令,执行吧,”
两个老成的军士,跳下马,带着几个人把一箱箱的震天雷,成捆地拉出火绳绑在一起,再系上细细的牛皮绳,绷紧捆在了马车最上面的货物里;只要有人翻动货物,或者拉动马车,肯定会拉断牛皮绳。
每一辆马车里,都有十几坛的烧酒在放置在最下面,震天雷就安放在了酒坛子缝隙里。牛皮绳拉出火绳后,那烧酒也就变成了燃烧的火焰。
一炷香的工夫,军士们整理好马车,带着二十匹驮马离开了。孤零零被丢弃的马车,在一览无余的草原上,看着是那么的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