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关屯的军户匠户们,对这里冬季寒冷恐惧,也激发起了他们修建通往石炭大坑道路的热情,拎着铁镐、大锤、铁锨,背着大绳,独轮车牛车齐上阵;就连不执哨的小旗,也被萧百户全部派了出去。
而萧夜因着前几天与黄昌祖结拜,以及田秀秀突如其来的自荐枕席,有些飘飘然了,要不是有着杨天受随意间的一句话,他还真以为人家是看重了他的人品。
“他们要真的为你好,为何不提醒你,冬季将至,石关屯里取暖该如何,这里可是没有那么多的薪柴可取,为何不拉来石炭交易?”
“很明显,他们是等着你去求着商队采买,才能要出高价,”
醍醐灌顶的话语,把萧夜惊得一身冷汗;自己百户所里有炭火,那是韩宝财送了些,那些军户匠户家里,可是烧不起那木炭来的。
沉着脸跑了一圈,去几家军户里转了转,又到了李郎中那里走了一趟,萧夜脸色阴沉地能滴出墨来。
“去,百户所里的那两袋木炭,拿到李郎中那里,先给伤兵取暖,”交代了小六子,萧夜直奔石炭坑而去。
既然如此,石炭采挖一事,他更不敢耽搁了。
屯子与石炭坑直线距离也就是十来里地,但崎岖的地面,两道深达四尺宽一丈阔的山沟,让修筑道路的时间,足足拖延了七天之久;要不是王司吏调来了大量灰泥石块,光填埋那两道山沟,也就到明年了。
气温骤降之下,黄灰泥的浇模也停了下来,匠人们发现,如果在低温下继续浇模的话,干硬下来的石块,也相当的不结实,一踢就能碎裂成小块,哪怕是用草甸盖上浇水也不行。
还好,灌模场地里,大堆现成的灰泥石块,给田家商铺修了房屋院墙后,还剩下不少能用来修路,开春灌模场也要往西移,省的到时候再搬运了。
被清理好的石炭大坑,有工匠发现,下面早就有了挖掘的痕迹,而且是挖了不短的时间,也许,这里是以前的的石关驻军匠户,发现的石炭坑,没有用上多久,就被迫放弃了。
第八天,一辆牛车拉着满满近千五百斤的石炭,出现在屯子入口时,缩手缩脚在一旁看热闹的孩子们,各个高兴地叫了起来;就连守卫屯口的军士们,也露出了笑脸。
今年这个冬天,有了石炭取暖,可算是好过了。
一时间,老军户和老匠人们,指点着年轻的匠人,开始在各家修盖火炕烟道,顺便能把石屋里的潮气烘干,烟道延到外屋,和灶台连上冬天洗脸也不缺热水了。
石炭燃烧要是保证不了通风,那祸害的就是一家人了,这一点泥瓦匠可是颇有心得的。
当然,萧百户和杨天受的家里,是第一批修整了火炕的,而黄家商铺的火炕,就得出钱了;至于刚刚盖起来的田家商铺,不用萧夜示意,王司吏就招呼着工匠,顺手就做好了。
但狡猾的黄德山,见石关屯有了石炭,也很快推出了小炭炉,运进了稍微贵点的木炭,让舍得花钱的军士,给自家添上了新家用。
萧夜的亲卫小队,大半的亲卫是原先草原上救回来的,那修建在磨坊旁的一排石屋,是他们的军舍,也被修上了宽敞的火炕,屋角的土质火炉烟道,也盘好待用了。
负责管理军舍里火炕火炉的,是两个清理藤草的老军士,其他人还在不断地采摘藤草果子,摘下来还的刮了外皮,分别送到李郎中诊所和百户那里。
萧夜让人送给李郎中的果子外皮,被李慕辰清洗晒干研磨成粉,在实验着给军士手上伤口用药后,竟然发现对脓疮有大用,按李郎中的话,拔脓有效。
这种消炎效果奇佳的药粉,也就成了百户所军用药之一。
八天的时间,天气秋日清爽,萧夜也从石磨里,拿到了十支火铳,剩下的时间,全部用来取纸了;这可是要给田秀秀的,他不愿含糊了。
每次一千张,一共三千张,这种三尺长半尺宽的白楞纸,萧夜让亲卫仔细地装进木箱,收在了家里。
通往石炭坑的道路修好了,每天里四大车近六千斤的产量,虽然少得可怜,但足够石关屯里的用量了,就是那军舍的灶房里,也盘上了大火炉,做起饭来也不用满世界地找干草碎柴了。
石炭军户们随用随取,在土地庙后的储存点拿就行了,当然,吕老头那里是要登记的,哪一家用的过多,王司吏是要过问的。
商铺那里,就得花费银钱购买了,刚好可以贴用军舍亲卫的灶房粮米。
“王叔,开春了,在磨坊那里,围上一处大院,把军舍也围进去,要是有木板的话,堡墙上修上个二楼就好了,”萧夜和王大力走在练兵场上,指点着石关屯。
“如果鞑子大队人马强行攻屯,练兵场这段大坡,是他们必经之地,建围墙也耗费,”萧夜拧着眉头,“如果再建起一个临近的石堡,山上就可以相互呼应了,”
水无常态,兵无常形,冬季即将到来,萧夜已经预感到,明年春季,最迟到春末,鞑子势必不会干休,那石关就是他们的必经之地了。
“职下试试吧,天气太冷,灰泥酥软不可用,先搭上一个棚子,建起火炉,”王大力谨慎地答道,“立冬之后,石料的采掘也慢了,加上石炭坑那里,人手还是不足,”
“今后犯禁的军士、军户,一律去石炭坑挖掘石炭,时间按关押规矩走,让他们去吹冷风太便宜了,”萧夜毫不犹豫地说道,“今天两车石炭,拉倒磨坊里,”
“是,”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磨坊外,就看见军士们一个个光着膀子,把已经磨得纤细的石矿颗粒,倒进了石磨磨眼;三头健壮的黄牛,拉着横木不紧不慢地绕圈。
磨盘槽口处,不断流下来的灰粉,被军士收拢在草袋里扎口,摆放到隔壁的仓库。
自打萧夜累死了两匹战马,还报废了一匹后,王大力已经不肯再让战马进磨坊了,黄牛无所谓,战马累死就犯忌讳了。
此时的石磨,下部的石台,厚墩墩已经有了两尺多高,加上上部缓缓增粗变高的上、下盘,三头犍牛拉着也是不轻松。
“百户大人,职下觉得这石磨,咋看起来高大了些,”王大力疑惑地看着石磨,不解地问道,不光是他,就连军户们也疑惑不解。
“也许,是灰泥的波斯配料,让石磨里面变大了吧,本官也是不甚明了,”萧夜含糊地说着,他对石磨的变化,和其他人一样不知,只是见惯不怪了而已。
“哦,我说的嘛,波斯人的玩意,实在是搞不懂,”既然是外域的难题,那王大力也就不去想了,回去了也有吹牛的口实了。
“还是那句话,和本官有关的任何事物,包括这石磨,不得外传,此为军令,”萧夜严肃地看着王大力,“和军士们交代好了,山上的商铺里,说话要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