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衣着相当之素,照说是以裁衣铺当中甚为红火的生意,在云仲观来家底应当是相当后世才对,然而老妪所穿衣裳,如是不曾细瞧只觉素雅,而倘若是仔细望去,总能瞧出些针脚连针脚的架势,因此云仲亦是相当狐疑,而更觉古怪之处,是凭自身三境灵觉已是日趋深厚,却偏偏不曾察觉到老妪何时落座。
“小兄弟是习剑之人,可从未听说过习剑之人,能够在世间
江湖上扬名的高明剑客,有这般好的脾气,着实是难得。”老妪倒也不曾有甚矜持,而是将那壶茶水接到手上,将干净茶盏翻腕倒举,壶里茶水如抽穗似缓缓升起,随后落到盏里,黄澄澄一汪茶汤,瞧来也似剔透黄玉。
云仲双眉骤然挑起,不动声色并起两指。
单单是这等举动,全然不可称之为高明,哪怕是寻常二境亦可随手凭此本事显露一番身手,可老妪这等功夫施展时节,却是半点烟火气不存,乃至于茶汤倒流时节,竟无丝毫内气流转迹象,更兼干脆利落,自是要引人生疑,而老妪更是不加半点遮掩,近乎是在众目睽睽处将这等手段显露得处,容不得云仲半点大意。可周遭饮茶之人,仅是纷纷朝此处望过一眼,就纷纷继续饮茶攀谈,唯独有周遭几位茶铺的孩童跑将过来,目不转睛盯着老妪施展此等手段,似乎也是习以为常,纷纷凑到老妪身前,缠着后者要学此般手段把戏。
而老妪亦是相当知晓如何哄孩童欢心,掏出几枚糯米糖来,分发到孩童手上,言说待到岁数稍大些,再逐个教其把戏,起码是要等能将十来斤山石扛到肩头,走三五百步的时节,才能雪莱这等唬人的小能耐。即使是在云仲眼中相当骇人的本事,可落在这座小城中人眼底,似乎亦不过是相当寻常的小把戏,并不算甚本事。
“那位成天往铁匠铺里跑的老
汉,似乎同少侠相识,不知少侠可知晓此人的来头根底?”早就知晓云仲有提防之意,老妪清清淡淡扫过其已然并拢的两指,闭口一笑,“老身自知少侠行走江湖,需多加几分小心谨慎,不过说句更难听些的,凭老身境界,少侠提防未必有用,因此倒是不需过于担忧,反而是那位时常在浑浑噩噩时咬铁的老汉,其来头才更为骇人些,如若言说此人险些凭一己之力,掀翻过整一座北地宗门,少侠如何也应当知晓,此人的本事究竟如何,虽说如今成天浑浑噩噩,可说句更实在些却更难入耳的话,凡犬属平日里不声不响,咬人时就不晓得撒口,连皮带肉生生啃将下块肉来,恐怕少侠亦不愿平白受此厄难。”
“前辈是那座宗门中的人,还是行走天下的大贤?”
云仲轻声开口询问,但双指依然并拢,红绳隐生光滑。
老妪却不去看眼前这位少年人,而是转头看向长街,霎时间眉眼有些晃动,“这座山兰城若无人护卫,怕已然是尸横遍野,当年那瓜老汉比你年纪大些,着实是修行道中绝艳之人,可惜误入歧途,一路近乎逢人便杀,直落到此城之中,才遭人困束住身形,无数年月来不得出世,可偏偏就是于我气血衰败,再难有甚通天神通可施的时节,再度显踪,倒确是不知其本事已然到何等地步。”
“此间枯坐数十载,矗守此间,同少
年郎无关,切莫久留。”
“看可以,别插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