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瑜直到临近日暮时分,才是不再继续四处打听,从酒馆中提过一葫芦新酒,刚要从此城回返,却是恰好听闻城外马蹄声震,不消数吸有一哨人马冲至近前,温瑜立身街心不曾闪躲,领头一骑更是凶顽,迎面朝温瑜面门挥鞭,若是挨得瓷实,没准要抽烂皮肉。
洙桑道中私军数目极多,这些年来已不算什么唯有高门大员才知晓的隐秘事,除却募养私军之外,洙桑道还从大元紫昊诸地招徕身强力壮,自幼习武的那等江湖人,数目更是极多,虽常年不在洙桑道中停留,大多外出,但用于私军与这等散人的银钱,半点不少。明眼人皆能瞧出洙桑道而今随商贾往来越发富庶,家底愈发殷实,虽已然许多年不曾添什么外来住户百姓,整条狭长洙桑道中,仍有万户朝上,这么一处令人瞧来眼热的地界,又是大元紫昊交界处,除却兵家必争之地外,还要添上富可敌国四字,自然要力求自保。
可洙桑道虽盛,也不过区区十五城,城中百姓又尚算在富庶,如遇战事募兵极难,若要依洙桑道中军伍数目,莫说自保,如有一日大元紫昊动起刀兵,清理洙桑道,多半是不需耗吹灰之力信手而取。饶是此地富庶,但最难之处仍旧是户少民稀,区区一条极狭长的洙桑道间,如若要有自保之力,除却四处凭如山银钱招募私军与江湖散人,别无他法,仅是近十年之间,洙桑道中凑足私军近万,已是不在话下。
温瑜拍去两手尘埃,眼前马匹缓缓停足。
周遭商贾百姓纷纷驻足,目瞪口呆。
本就身形不算壮实的温瑜,一手摁住马头,一手攥住长鞭,生将一人一骑压垮下去,倒在街心,许久都不曾起身。
“洙桑道名声传遍天下,可惜洙桑道背后那位主子,好像过于看重私军,商贾百姓且在街心,马步不减,冲撞无辜百姓商贾,往后又何谈安民敛财。”
洙桑道中商贾多年来受这些位时常敲竹竿逞威风的洙桑道私军,经温瑜这句简短言语过后,原本窃窃私语声无端壮大起来,私军跋扈,仗洙桑道主器重,当然是不晓得何谓收敛,饶是如今受众人声讨,照旧跋扈得紧,仍旧有数骑逼近温瑜,眼见便要摁住腰刀作势斩杀。
凭商贾云集敛财是根本,能抵御外患的私军,眼下同样是洙桑道根本。
街旁酒楼,有位男子始终饮酒不断,而温瑜出手时候,眼前摆满空坛的男子却是停下杯中酒,一跃跳下楼去,瞬息之间将那数骑砸到平整青石路上,力道之大,人马皆翻,青石路忽然震颤。
男子腰间悬玉带,靴顶虎头,深秋时节穿短衣,眉眼眯起,面皮极英气,如今轻描淡写将数骑拍翻,微回头扫过温瑜两眼。
“装得不太像,声势不小,但只能骗外行人。”
旋即男子看向眼前已是如临大敌的骑军,笑眯眯朝脸色阴晴不定的私军统领招了招手,“旁人认不得你,我认得,上前说话。”
私军统领下马上前,才要拱手,双手被男子扯住抡起,狠狠砸到青石路上。
威风甚重的私军统领,如同是破皮囊旧衣裳一般被男子抽鞭似砸过足有数十回,血水溅出足足数丈,而后随意丢弃到一旁,男子回过身来,使袖口擦擦面皮血点,“共饮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