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赌服输,往后你观棋,随意开口就是,不需遵什么观棋不语的规矩。”短髯老者很是不乐意,撇了撇嘴,夹起一枚白字扔到上空,竟是悬到半空之中,灼灼光华直上九霄,褪去大半青天。头戴方巾的老者也是朝黄髯翁揶揄两句,不情不愿拾起枚黑子抛到天上,当即便是有半壁长天尽染墨色,泾渭分明。
走云川外前两日就是来了三位头戴斗笠的汉子,倒也是不曾惹起人侧目,近来往往便是无端落下雨来,赶路急行的行旅之人常携斗笠蓑衣的更是不在少数,不过这三人来此过后,并未进宣化城,反倒落户到走云川外不足五里小峰之上打尖,大半时日也不居客房,而是耗费许多力气爬到小峰峰顶上头极目远眺,望走云川山巅看去,入夜才归。
小峰上头客栈乃是位猎户所开,虽是经年累月,来此下榻打尖来客并不算多,可本就是凭行猎为生,此一处小楼不过是凭自个儿喜好所设,除却两位同乡后生守着,再无旁人,大多时节乃是留与自个儿赏雨饮酒所用,眼下无端有三人上门,也是心中疑惑,但依旧是招呼两后生好生伺候,并未怠慢多少。
分明是三人,却是要过两间屋舍。
三人来此的第四日,又是有一位年岁不浅的老者驾马而来,同样是在此住下,小楼当中人手便是有些捉襟见肘,一时忙碌起来。
奇怪之处在于这四人似乎皆是相识,自这位老者来后,不论腿脚是否如年纪浅时那般灵便,抬步上山时,总是要随那三位带斗笠之人一并前去,每日数个来回,时常劳累得喘息良久,才可缓将过来。
“是咱几人找错了地方?”
今日暮色深重,本就无人,群山里最末一缕暮日尽收,旋即便是黯淡下来,除却半山腰小楼当中几盏孤灯,别无光亮,为首那位戴斗笠的汉子叹气,摘下斗笠来,很是懊恼望向走云川山巅。
“韦少侠不需忧心,既是云少侠钦奎言说是由打走云川而来,那便自然是由走云川而来,想来去时也是如此。”一旁却是有女子开口声,同样是摘去斗笠,抬头望去远山。
“我等这几人里头,最不愿瞧云小子离去的,大抵便是汀兰乔兰这两个女娃,老夫见多识广,虽是终生不曾娶亲,但也是晓得哪里有女子年纪浅时,不曾瞧上几位银鞍白马仗剑来去的少侠,更何况心思纯善武艺高强,且面皮生得还有老夫当年的成。”
孙掌柜一路薅来不少药材,难得乐呵,喘息着将手头药材搁到包裹之中,打趣笑道。
“这话我可不乐意听,哪里是什么银鞍白马,分明是头老青牛。”
韦沪舟撇撇嘴。
走云川上空黑白两色骤然闪动。
一人登空。
几人连忙起身,朝走云川上头使劲招手。
上空那道人影似乎回了回头,也很是用力招招手。
而后人影也无,青牛也无,仅是剩下片很是寻常的走云川。
见时容易别时难,世上长筵终有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