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台寺古钟接连响彻二十六响,山上山下,飞鸟尽散,唯有滚滚回响。
“不求寺堂主觉念,听闻钟台寺住持佛法高深修为如岳,今日特地前来拜山,还望前辈赐教。”二十六响钟声过后,有僧人言语震响山中,中正平和,却不曾道佛号。
老僧站起身来,无奈摇头道,“瞧瞧,这哪里是拜山,接连二十六声钟响,若是再多些,倘若是震坏寺中人两耳,还能赔银钱不成?”
平尘亦是被这钟声震得两耳作响,费力晃晃脑袋,皱眉看向寺院外头,却见一位年轻僧人,并未使钟杵,此刻缓缓放下两掌,胸前合十。
竟是以两掌强震巨钟数十响,面色不曾变换。
“平尘在此候着,既然是人家远道而来,前来咱寺拜山,如何也应当尽地主之谊,要么说来而不往非礼也,寺院当中,亦不例外。”老僧作势要走,袈裟下摆却是被平尘轻轻拽住,怯生生道,“住持,我的确好吃青团,若是时辰来得及,要不我去同伙头言说一声,加两枚青团子,素粥野菜吃过许多日,实在无味。”
老僧愣住,旋即朗笑道,“那便加些,老衲也许久不曾吃过。”才抽身而去。
不多时,一声佛号震荡起钟台寺周遭大川戈壁沙石,土浪翻滚,却也如龙。
难得卸下一身佛法,金刚怒目,势岂止能摧山岳。
“钟台寺这位住持了不得,不求寺中那些位僧人修为之高,若是尽出,恐怕要引得天下震动,估摸着只需寺中大半堂主脱身立门,就足够列入世间一流宗门,但似乎这位住持应对得并不费力。”
钟台寺远山之上,早早已有两人站定,望向那位半空中的老僧,双袖金黄,犹如铸金汤环佛声,气势若动雷霆,不由得感叹道。
“一处早已被世人当做荒废的寺院,其中住持竟可凭狮子吼,震得周遭无数山岗战栗,倒难免不叫人多想。”一位身形极短的老翁随口答道,旋即阴冷一笑,“不如猜猜这位老住持,究竟是何等境界?”
一旁面容带有五六分苦相的汉子摇头,从兜中掏出枚洁白石子,搁在手头把玩,“不好说,当真是不好说,瞧这法门声势,理应是极为霸道的功法,但总觉得徒有声势,威能却是不足,说五境高,说四境又有些低,实在有些为难呐。”
“试试手,自然不就知道了?你这萧千里的名头,这些年可是在土楼当中传得沸沸扬扬,借此时机探查一番那老住持的深浅,老朽以为,易如反掌。”老翁抬眼看向汉子手中石子,略微有些忌惮。
月棍年刀百载剑,非心狠者飞刀不成,向来便是江湖之中的老说法,虽有刻意抬高剑术的意味,但后半句,江湖中人却是大多认同:暗器手黑,除却准头之外,时机角度,更需拿捏得恰到好处,不可存半分错漏,这才有如此一说。
更何况这汉子所用,并非是寻常飞刀袖箭,而是飞石,虽说乍看之下圆润剔透,并不好拿来伤敌索命,但怎奈技法脱俗,更辅以三境顶天的修为,一石出则走千里,才得来萧千里的名头,即便是老翁手段亦是不俗,但瞅见萧千里掌中石子,也是头疼得紧。
“再瞧瞧便是,那住持的能耐,起码远胜那位不求寺堂主,即便手下留有两分同属佛门的情面,这会功夫也该收尾,至于出过几分力,那时再试不迟。”汉子眯眼,眺向峰峦之上那位通体金黄的老僧,不知有如何念想。
似乎只是两炷香功夫,那自打山下而来的僧人,已然被犹如立地罗汉的老僧震退近百步,双掌颤动,而老僧自始至终,也不过只用了一对袈裟袖迎敌,能撼巨钟二十六响的一对肉掌,接连印到袈裟袖上,却是金铁声铿锵连绵。
僧人面色凝重,虚晃一掌便接连退后数步,沉声道,“贫僧为论道而来,住持为何出手?”
“论道?”双袖金黄的老僧斜睨,竟是不曾有半点欺身近前的意向,懒散道,“登门论道之人,欲敲钟三高三低,统共六声,且要自行上门同护院僧人知会一声,先前举动,可并不合佛门清规。”
“既然如此,那余出的二十声敲钟掌,老衲原数奉还,理应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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