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得楼二三层,皆是有人相谈,可舍得楼门口,今日却是有些热闹,平日常人不得踏入的地界,门可罗雀乃是常相,此番竟是围拢来不少看热闹的城中百姓,指指点点,盘桓不去。
起因便是前头那些位公子哥登楼不久,由打城外便走来三人。其中一人道袍飘摆,确是有些许出尘风骨,撑起枚卦旗,手挽拂尘,踏上青石阶,便唱声道号,也不管舍得楼两位守门郎,闷头往里迈步而行。
舍得楼楼主乃是何许人也,起码整个西郡之中,名声流传极广,因而自从舍得楼成楼过后,并无那等不生眼目的上门寻衅,即便数载之中,偶有醉汉或是自诩怀才不遇的文人立身门外,欲要强行登门,也都并非是守门人一合之敌,长此以往,自然无人上门自讨无趣。
于是这位算卦道人迈步入门,竟是令许久不曾有活计,百无聊赖的守门郎一时未曾回过神来,直到那道人自行开口,问有无求卦之人时,两位守门郎才猛然回神,见那道士打扮,更是嗤之以鼻,不由分说便要将那道人连同身后两人打将出去。
但那道人却也是不惧,张口便将二人家室生辰说了个大概,竟是分毫不差,硬生生唬住二人,这才躲过一顿皮肉之苦,更是令周遭转悠歇脚的百姓有些诧异。
“两位,非是贫道信口胡言,舍得楼大名如雷贯耳,但贫道昨夜观星有感,掐算出今日楼中有人难逃血光之灾,这才不顾规矩闯楼,二位既然是舍得楼中人,救人一命的善事,想来楼主大人亦会不遗余力,就莫要阻拦了。”
眉毛极重的那位守门郎闻言,撇嘴不屑道,“哪里来的癫子,莫要说你算准了我二人的生辰家室,楼上这些位老爷,皆是腹有大才的贵人,岂能是你这游荡江湖的穷道人所能见的?真要是将你放入楼中,惹出是非,日后楼主问罪,我二人这份得来不易的差事,岂不是平白失却了。”
一旁身量高些的那位却是有些犹豫,再者门外瞧热闹的百姓聚拢而来,便扯扯另外一人袖口,言语倒是多了些礼数,“依我看,若是这位道长当真是修行有成,瞧出些许端倪,如若不甚紧迫,不妨待到楼主出游归来,再行上门,我二人只不过是这舍得楼的守门郎,道长执意要闯,着实令我俩为难。”
“若非紧迫,贫道又怎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道人轻摆拂尘,神色越发淡然,“贫道自幼通读卦经,既然已是测算出两位的生辰家室,难道还能与那些个沽名钓誉的假道人一般,诓骗旁人?两位若是难做,那楼上几位贵人的性命,在下便保不得,日后倘若是楼主问起,是放一位腹有天算之能的道人入楼罪责重些,还是让楼中贵人暴死罪责更重,二位不妨仔细思量一番。”说罢竟是直截盘腿坐在门外,单手拄起卦旗,闭目生神,全然不在意周遭驻足百姓。
跟随道人那一位书生和少年,亦是立身在道人身后,并无离去的意思。
“这假道人的口舌,倒是当真厉害,”少年腰间并未配剑,反倒是拎着一杆银秤,冲那书生低声道,“不出三五句便叫那两人神色变了又变,这等能耐若是拿出外头算黑卦,只怕比二师兄还要高明些。”
书生微微一笑,“走江湖算卦的道人,能说会道,比算卦灵验与否还要重些,凭一张口舌与灵通脑袋,即便是未曾研究过卜算之术,也能在只言片语当中寻出端倪,以此推论下去,自然便能算得不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