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希一瞬不瞬盯着眼前的女人,仿佛要将这些年的时光全部补全。
记忆中色彩明媚的女人,如今脸上满是沧桑;本该如水的一双手,布满老茧;她还不到三十岁,鬓角却多了白发……
止不住的心疼从赵希眼中流露,他真恨不得给自己一拳头。翠儿活得如此艰难,他竟还给她安上莫须有的罪名。
“二,二少爷……”
翠儿饱含深情道出了那个久违的称呼,像赵希想的那样,哪怕他已经“面目全非”,翠儿依旧能够将他认出。
这一认知让他心情大好,迫不及待将盆放到地上,就要去牵翠儿的手。
然而,他的靠近却让翠儿迅速后退。她像是被惊扰到了,飞快地转过身,眼见就要逃走。
赵希蒙了,之前不是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他已经将人找到,哪里容许她逃?
赵希快速抓住翠儿的胳膊,一个呼吸间已经堵住了她的去路。
翠儿满眼含泪,见到赵希出现又猛地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但赵希还是看到了。
“翠儿,我是赵希,我回来了。”
赵希难掩欣喜,他不由分说地抱住翠儿,将思念吐露。
但翠儿并不领情,反而在他怀中拼命挣扎,就好像他是什么登徒子一样。
这边的情况早已引得旁边人注意,领头的人朝这边走来,到底有几分眼力劲儿,瞧出赵希身份不一般,也没敢造次。
“我是翠儿的相公!”
没等领头的人问起,赵希自报家门。
翠儿惊讶地望着他,都忘记隐藏眼中的泪水。
翠儿在浆洗处多年,大家都知道她有位早年间出征的丈夫,但这些年从未归家,也从未寄来家书。大家都在暗地猜测,翠儿的丈夫恐怕已遭不测。没想到,他竟然回来了!
长得还如此……矜贵。
赵希不知道他的这番话在浆洗处引发的轩然大波。
领头的人难掩惊诧,又忍不住为翠娘高兴。
“啊?噢噢,那可真是太好了!翠娘这些年不容易,你可算是回来了。”
“嗯嗯。”赵希胡乱地点着头,他现在脑子很乱,很多事都要翠儿亲自为他解答。
赵希将翠儿带离浆洗处,有些话他必须问个明白。
“怎把日子过得这般艰难?”赵希不懂,翠儿的工钱不少,他以前还给了她许多,怎么用得着如此委屈自己。
看她那双手,比胡家老太太的手还要苍老,这些年她到底遭了多少罪。
老太太:在忙,勿扰。
翠儿早已泪流满面,本以为这辈子她都得不到救赎,结果……他回来了。
翠儿的眼泪流个不停,但只流泪,却不言语。赵希急得猛喘粗气。
“你说话啊,你不说话我怎么帮你!”
别看赵希现在看似平和,但骨子里依旧难改急躁。平日里还能伪装,一旦遇到在意的事,便再也隐藏不住。
翠儿打了个哆嗦,怯懦地低下头,更不敢言语。
赵希:“……”
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没想和翠儿发火。
“翠儿,我不是……我知道这些年你受了委屈,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替你出气!”
赵希早把翠儿当自己人,翠儿受了委屈便是他受了委屈。他直白地将内心坦露,什么少爷,丫鬟,翠儿就是他的女人!
赵希的话极富感染力,他坚定不移的眼眸一如当初。翠儿仿佛看到了那个曾经为自己出头的二少爷,心中渐渐安定。躲是躲不掉了,她咬咬牙,终是内心坦露。
“大少爷将我赶出了赵府。”
翠儿的眼泪止不住,赵希焦急地拿着袖口给她擦眼泪。明明比秀儿高出许多的男人却佝偻着身躯,那小心翼翼的姿态像对待珍宝一般。
翠儿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但这一次是喜极而泣的泪水。
她像一个在外面受了欺负的小孩子,忙不迭向家长告状。
“还不许我带东西。”
如赵希所想,翠儿自幼在赵家,得到的工钱有不少。得知自己被赶出赵府时,她其实没多担心。可谁想到,大少爷不做人,要她什么都不带就离开,这和要她死有什么区别?
如不是丛氏暗中照应,翠儿就真的没命了。
“他!”赵希万万没想到,竟有这种变故。
“他,他知道你有孕了?”
赵希还在挣扎,记忆中的大哥虽然不说对他百依百顺,但对他也有一份兄弟情在。总不至于知道他有骨肉在世,还如此作践?
赵希带着希冀的问题引得翠儿大惊失色。
“不知道。”她摇摇头,赵希还没等松口气,她又迅速拉住他的衣摆,快速摇头。
“不能让他知道!”
自从赵希被逼入军营后,赵府经过了大整顿,凡是后院伺候的女人全都被迫喝了避子汤。赵员外这样做的目的,是防止哪个女人怀了孕,靠着肚子里的孩子和他争夺家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