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广深想走,那群鬼物站在一旁冷冷地盯着他。
刚才还没觉得怎样的胡广深,现在忽然寒毛竖起。那种死亡的恐惧再度降临,他深切怀疑自己走不掉了。
他走不掉,还有胡广清呢。
胡广深悄悄往胡广清身边靠了靠,靠着他比靠着大树更有安全感。
胡广清对这位素来不怎么亲近的弟弟没什么好感,但此刻他紧挨着他的样子也并不讨厌。
本想等他自己化解,此刻胡广清却不那样想了。
“广深,这位是张先生,乃岳将军旧部。”
胡广清郑重介绍过鬼物们的身份,静静等着胡广深开口。
岳……一个“岳”字代表了很多含义。
胡广深不可置信地盯着胡广清,等待进一步确认。
“就是你想的那样。”
胡广清也没让他失望,平静的眼中带着波涛汹涌的深意,看得胡广深眼皮直跳。
他想到那样?
他想的哪样?
自岳将军被处斩后,他的部下被定义为乱臣贼子。岳家军不复存在,所有与岳家有牵连的人家全都遭了横祸。
时隔多年,岳家旧部又冒了出来,胡广清还掺和其中……
此刻,胡广深不再怀疑鬼物们的身份。虽然他看不上胡广清,但不得不承认胡广清的能耐远在他之上。这帮人能得胡广清承认,本身就证明了他们的不俗。
想想昔日人中龙凤,如今却不得不扮作鬼物苟活于世,胡广深亦是无能为力。
“张先生。”
他向鬼面人行过晚辈礼。岳将军为国为民,却惨遭奸人陷害,胡广清亦十分敬佩岳家人,区区一礼不足挂齿。
“桀桀桀……”
四周笑声不断,笑得胡广深冷汗直冒。
若非胡广清介绍说他们是岳家部下,完全看不出一丝正义感。
“小子,你这礼行得不甘愿。”张先生一语点出胡广深的心思,胡广清以为介绍了他们的身份,就会得到救赎?这世上的新鲜事那么多,岳家又算得了什么?
时过境迁,曾经的种种化为云烟,一时的在意根本无法长久。
“我……”胡广深百口莫辩,有礼貌也是他的错?
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冷冷的目光从面具后射出,带着强烈愤恨。
“你想把我们的存在说出去?”
“没有,绝对没有!”
这回,胡广深坚决多了。
身为宋人,他知道岳家的含义。虽然很多事无法感同身受,但他也属正义一方,怎么会做那被戳脊梁骨的事?
他看看张先生,又看看胡广清。
你们也是一伙的吗?快救救他!
此时的胡广深已经意识到,胡广清的秘密许就是与岳家人相识。他已经不想探究了,在死亡威胁下,能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也不知道胡广清是没看到还是怎么了,他安安静静,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没反应,张先生的反应却来了。
“只有死人的话能相信。”
一张张鬼面形成包围圈,一步步缩小围困范围。
胡广深再度不安起来,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本以为有胡广清这个“熟人”在,就不必担心,眼下的情况完全不是这样!
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他们要杀了他?
胡广深不由后退,可后面也有鬼面人,根本退无可退。
一旁的胡广清闭口不言,他只能靠自己。
“张先生,我对天发誓,绝不会将你们的存在说出去。若有违誓,让我科举一途就此断送!”
对于读书人来说,如此誓言无异于毒誓。
十年寒窗,为的就是一步步科举抵达那成名之时。胡广深已然发下毒誓,只为保全性命。
但,不够。
张先生拿出一颗黑色药丸,要他吞下。
胡广深重重咽下唾沫,他能不吃没?
看了眼胡广清……胡广清此刻也看着他。兄弟俩血缘亲近,感情却并无亲近。胡广清的目光太过平静,平静到胡广深感到愤怒。
他压在心头的恐惧,抓过药丸,一口吞下肚中。
“我吃了。”他张嘴给张先生看,只为解脱。
张先生连道三个“好”字,对胡广深已经放心。
胡广深没问,他主动告知:胡广深刚才吞下的药丸乃是剧毒之物,每个月初一十五需服下解药才能保住性命。只要他遵守誓言,便不会毒发。为表诚意,张先生预付了十颗解毒药丸。
毒药已经吞下,再计较更不值当。胡广深收下毒药,问了句自己是否能走,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头也不回离开。终于胡广清是否要走,他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