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丈夫对妻子的称呼，飘雪一介妾室谈何“贱内”！

姜氏要脸，当着众人的面不会与胡老四呛声。但胡老四连脸都不要了，他唤飘雪“贱内”，又将她置于何地？

丛氏略有几分担忧地扶过姜氏，姜氏身形一顿，那滔天的怒火逐渐冷却下来。她给了丛氏一记感激目光，将满心憋闷忍了下来。

那边，道长和胡老四的对话还在继续。他们的声量不低，尤其是道长说话中气十足，所有人听了个正着。

“哎，尊夫人晕厥之争乃为妖孽作祟。”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又都看向了老太太。毕竟，之前长空口口声声念着“妖孽”，所有人都心有余悸。

但这回，长空主动挡在老太太面前，瞧那姿态竟是一副保护之势。

说出“妖孽”的那位道长见此赶忙解释，此“妖孽”并非彼“妖孽。”

妖孽还分此、彼？

长空冷冷地盯着正在说话的人，看起来并不算犀利的目光却让几位道长冷汗涔涔。

老太太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一点，这些道人竟隐隐对长空极为尊重。不过转念一想老太太就明白了，长空能够看透她的真身，修为一定极高，在业内有些地位也属应当。但尊重是一回事，听从又是另外一回事。

正在说话的道人侧过身，避开长空的目光，侃侃而谈。

依旧是“哀星”的那一套理论，只不过上回是在胡老四面前说，现在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

古人尊道，青河县又在玉皇山范围之内，上河村的村民也十分笃信道教。骤闻“哀星”之说，还被这么多位道长认可，一时间人人自危。

在村民们的恳求下，道长装模作样……咳，兢兢业业烧符占卜测算出“哀星”之位。忽而，一团白光从天而降，直直落在姜氏身上。

“妖孽，哪里逃！”

一声怒喝，吼得所有人为之一颤。姜氏更浑身发抖，不知所以。

白光骤然消失，但“哀星”已有了定论。

道长当着所有人的面道，姜氏便是那“哀星”，是搅和胡家家宅不宁的根源。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姜氏虽为“哀星”，本人却也安分守己，虽不至于影响到整个胡家，但足以影响到胡老四这一脉。她不离开胡家，飘雪这一胎不保，而胡老四也事事不顺。

这话说得就更严重了，胡老四本以为开坛做法就能消散的事，哪想到竟会和未来扯上关联。

飘雪畏惧地缩了缩脖子，她躲在胡老四怀中，惊恐又不可置信地看向姜氏那边。

“姐姐是妖孽？不，这不可能！”

她大声辩驳，眼泪瞬间涌出。

胡老四回过神来，柔声安慰。他的手不自觉搭在她的小腹之上，心跳加快，那里有他的孩子。

长空正要上前，却被老太太按住。轻轻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开口。

长空虽然不明所以，但这是神仙奶奶的吩咐，自当遵从。

老太太并未看到，当那边的道长说完之后，紧张地盯着长空，见长空不曾开口，这才松了口气。

胡老四陷入天人交割，一面是与自己成婚数十载的妻子，一面是他期盼许久，还未降世的孩子。

何去何从？

胡老四看向老太太，有问题找老太太，这几乎刻在胡家每个人心中。

老太太则铁青了一张脸盯着他，他找老道时没有告诉她，还被指认为妖孽，泥人尚有三分血性，况且老太太？

她还没找胡老四算账，胡老四还敢找她主持公道？

胡老四自知做错，也不敢求到老太太跟前。他眼巴巴地望向姜氏，她一向最为体贴，而今为了孩子，她能不能避其锋芒，先出去躲躲？

姜氏不可置信地盯着胡老四，她知道胡老四想再要个孩子，也明白他对儿子的执念。但她万万没想到，为了孩子，他竟可以将她舍弃。

道长的口中念念有词，说来说去都是她会害了飘雪肚子里的孩子，害了胡老四。

周围没人开口，都一副怜悯模样看向姜氏。孩子与男人的前途比一个女人重要，胡老四有了新人，姜氏这个旧人就更不重要了。

姜氏没得选，她……

“道长，做法试试吧？”胡老四没让姜氏选择，他还抱着万分之一的奢求。

万一，万一做法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好了呢？

他偷偷往道长怀中塞了张银票，就算一切还那样，但也能让姜氏心里好受些。

让他赶走姜氏，那绝对不可能！

看在银票的……咳，看在胡老四心诚的份上，道长开坛做法，一番折腾，已日落西山。

临走前，道长嘱咐，此法只能阻隔半月。若半个月后飘雪的情况依旧，那就说明道法无用，还是回到最初，姜氏必须要离开。

胡老四感恩戴德将几位道长送走，长空依依不舍告别老太太，那副眼巴巴的样子，给了村民们极大冲击。

本以为会是个难缠的主儿，现在怎么感觉脑子似乎不好。

“我名‘长空’，在玉皇山上的道观中居住。奶奶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定来寻我。”长空留下一枚阴阳环，对老太太尽是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