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惭愧自责的悲痛之情,周管家以一尺白绫自尽了……
到现在为止,除了陈泽轩之外,无人知道是黑衣人做的手脚。
“知情”的人,比如贾公公和老皇帝以为是周管家,“不知情”的人比如王府里面以及外面的那些人,也认为是周管家受了亓灏的命令动的手。
当然,亓灏在众人面前背了黑锅的同时,老皇帝在亓灏面前也是背了黑锅的。
不过,老皇帝可不知道自己替黑衣人顶了罪名,因为顾瑾璃小产了,意味着周管家听了他的吩咐,将事情办成了。
最大的收益人,果真是就是黑衣人。
一环套一环,不管事情怎么闹腾,即便是东窗事发,在这个局里,最后背负罪名的人只能是老皇帝。
如果不是陈泽轩心生敏感,对黑衣人已经有了警惕之心,恐怕他也是不能怀疑到黑衣人头上的。
“咳咳咳……”前两日被小红蛇折磨了一番,陈泽轩身子还未痊愈。
他扶着桌子,勉强的支撑站着,重重的咳嗽了起来,咳得面红耳赤。
黑衣人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轩,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这般瞻前顾后,心慈手软,是不成不了大器的!”
陈泽轩用力的攥住胸口的衣襟,撕心裂肺。
他很想告诉黑衣人,从头到尾,说要实现宏图伟业,施展满怀抱负的人,从来都不是他。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要做一个平凡人。
如果当年,黑衣人没有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可能这辈子他顶多就是一个懒散逍遥的小世子。
没有什么谋朝篡位的大野心,更不会明明双手沾满了鲜血,杀人无数,却硬要带着一个清风朗月的谪仙面具。
这么多年了,他累了。
那个计划,是黑衣人的,不是他的。
哪怕,他在这个计划中,占据着很重要的角色……
“师父。”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后,陈泽轩站稳身子,咬唇问道:“你给她下的药……只是单纯的堕胎药吗?”
黑衣人见陈泽轩眼中神色不信任,而且还充满着警惕,不禁恼怒道:“混账!”
他抬起手,就要往陈泽轩的身世拍去。
掌风逼近,陈泽轩面无表情,目光倔强的迎着黑衣人,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
黑衣人的手近在咫尺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不过,凌厉的掌风还是削断了陈泽轩的几根头发。
冷哼一声,黑衣人狠狠的瞪了陈泽轩一眼,转身离开。
陈泽轩望着黑衣人忿忿的背影,又咳了起来。
御书房里,老皇帝如愿以偿,心情很是不错。
不过,听着贾公公提起周管家死了,老皇帝还是假惺惺的感慨叹气一番。
“来……来人啊,护驾!”
忽然,门口响起了小太监一声惊呼。
贾公公与老皇帝一惊,急忙看向门口,只见亓灏面色阴冷森寒,手里竟提着剑大步流星的冲了进来。
他手里的冷箭,散发着一阵幽光,让贾公公脸色一变,下意识的挡在老皇帝身前:“宁王爷,你这是做什么?”
“哗啦啦”,刚才随着小太监的尖叫,在宫里巡行的禁卫军听到了呼声,立即涌了过来。
顿时,亓灏被禁卫军给包围了起来。
满眼猩红,他的眼神,是贾公公和周管家从未见到过的恨意。
这种恨,是真心由内自外散发出来的。
即便是隔着重重禁卫军,也能让老皇帝感觉到。
自打亓灏的母妃死后,他便对老皇帝心生不满。
那时小小的他也恨,恨老皇帝的残忍,恨他没有在母妃死前见上最后一面。
只是,当时的恨没有现在强烈。
强烈到老皇帝的心头一颤,不自觉的后背沁出了一层冷汗。
“本王要做什么?呵!”冷笑一声,亓灏眼睛一眯,他便举剑与手边的禁卫军厮杀了起来。
有将近百个禁卫军缠着亓灏,短时间内亓灏自然是无法靠近老皇帝身边的。
虽然早就料到了顾瑾璃小产会给亓灏带来怎样的影响,可是眼前这一幕,却是始料不及的。
贾公公没想到,亓灏竟会提剑闯入御书房。
而且看这架势,简直是要把老皇帝大卸八块的冲动,这怎么可以?!
亓灏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传了出去,还不得被人说成要弑君杀父,不忠不义之徒?
为了亓灏着想,贾公公扯着嗓子,慌慌张张道:“宁王爷,您快放下剑,快,别冲动!”
然而,亓灏已经被愤怒和恨意冲昏了头脑,他听不见贾公公的话,也看不到老皇帝老皇帝越发阴沉的表情,他手腕翻转,手中的利剑像是感受到了亓灏内心的痛苦似的,剑光闪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伤人于眨眼之间。
有不少打算靠近擒住亓灏的禁卫军,已经受了重伤。
禁卫军首领李慧龙领兵在前,他见自己的手下被亓灏所伤,一边用剑去阻拦亓灏向前,一边冷声道:“宁王爷,你带着兵器进御书房,已经触犯了宫规!”
“如果再不束手就擒,别怪……”
李慧龙的话还没说完,亓灏一个虚招,闪身到了李慧龙的身后,毫不留情的抬手朝着他的后肩就是一剑。
身子一个踉跄,李慧龙往一旁倒去。
老皇帝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突”跳个不停,他老眼一横,颤抖着手指着被紧紧包围的亓灏,一字一句的咬牙切齿道:“将这个孽子,给朕拿下!!”
有了老皇帝的命令,禁卫军们也就不再有所顾及了,蜂拥而上。
亓灏手起剑落,很快,哀嚎声渐渐大了起来。
贾公公急得团团转,一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亓灏那边的动静,怕他冷不丁的冲过来把老皇帝给结果了,一边向老皇帝求情道:“皇上,您别生气,宁王爷他是因为顾侧妃小产一事,这才情绪失控了,您……”
“闭嘴!”老皇帝粗暴的打断了贾公公的话,充斥着怒气的胸脯起伏不定。
贾公公老腿一哆嗦,被老皇帝身上散发出来的威严气势给吓住。
地上的血越来越多,不过有人倒下,就会有人紧接着不怕死的继续冲上前。
半盏茶的功夫后,亓灏终于受伤了。
腿上三处,肩上一处,胳膊上的伤已经数不清了。
他杀红了眼睛,头上的发带不知道何时掉落的,此时发丝凌乱,脸上也沾了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其他禁卫军的血。
总之,这样狼狈的亓灏,像是一匹被猎物群攻的孤狼,决绝又无助。
膝盖上的血一直蔓延到了地上,他挥剑的速度越来越慢。
贾公公瞧着亓灏一副支撑不住的样子,忍不住又开口道:“皇上,您快让禁卫军们停下来吧,再打下去,王爷他……”
“噗嗤”一声,只见一把利剑从亓灏的肩膀上横刺了过去。
亓灏吐了一口血,“砰”的一声,双膝跪地,终于无力还击。
“叮咚”,亓灏的剑也落在了地上。
“王爷……”贾公公见老皇帝一脸冷漠,不由得捂住了嘴,老眼发涩。
尽管李慧龙又对亓灏刺了一剑,但他也不是个没分寸的人。
即便是亓灏带着利器要对老皇帝不利,但他始终都是老皇帝最器重的儿子。
所以,将他钳制住即可,不能没轻没重的伤害他的性命。
否则,到时候要掉脑袋的人可就不是亓灏,而是自己了。
当然,自己在打斗中刺中亓灏不少伤,也不过是为了保护老皇帝。
老皇帝如果要追究的话,得多少思量一下。
毕竟,当初是老皇帝下的令。
打手一挥,李慧龙对禁军们使了个眼色,示意大家赶紧停手。
得到了李慧龙的示意,众人果真立即停了下来,不过手里的剑还是都齐齐的指向亓灏。
亓灏虽然败了,可是眼里的恨意却是有增无减。
老皇帝望着亓灏那火光冲天的眸子,知道亓灏还是不服输。
抬了抬下巴,他对李慧龙道:“李首领,将这个孽障给朕压过来!”
以亓灏现在的情况来看,一个李慧龙就可以将他拿捏住了。
因此,李慧龙摆摆手,示意其他禁卫军散去。
可是,亓灏似乎并没有听之任之的打算。
抓起地上的利剑,他咬牙站了起来,怒喝一声,朝着老皇帝就奔了过去。
“嗖!”
“呲!”
就在李慧龙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时候,只见一只冷箭从门外破空袭来,直中亓灏的后背。
“砰!”
亓灏手里的剑飞了出去,人也倒在了距离老皇帝和贾公公面前七八步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