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孤霍然回头,目光如炬,“黑影?大人是说有人在背后操纵?”
“谁知道呢?”贺不宁执起一根草,在地面上写写画画,“可还有谁能比燕朝的皇帝权势更大?天下大局,或许就要从晏国开始生变了。”
“为此,贺大人才没有生念了么?”
贺不宁眉峰一耸,似是不满意自己写的东西,将手上的那根草随意地抛了出去,“你是想说我懦弱吧。”陆孤尴尬,没应声,贺不宁不以为意,“你说得没错。我老了,没什么建功立业的雄心了,其实就算我活下来,国主会给我兵权么?或让我带兵上阵么?那个受伤的孩子,是我对不住他们了,我给他们的根本就不是希望,从一开始就没有光的希望,是更深的绝望。”
门外突然传来嘈杂的兵马声,来人了?陆孤心中暗骂糟糕,剑出鞘的工夫,门已大开。
一群披着紫披风的士兵大步冲了下来,为首的正是几日不见的李梓。
眼风掠过陆孤,李梓却反常地没有与她交缠,他径直向贺不宁走去。
陆孤箭步挡在贺不宁面前,剑横于胸前,阻止李梓上前,“不是明日午时处斩么?你来……”
“扑通”一声,李梓出人意料地跪在地上,面色“贺将军,请救救晏国……西北人来了!”
晏国王宫。
一人急匆匆走进宫殿,抱拳一礼,面上是掩饰不住的焦灼不安,“国主!贺不宁被带走了!”
王座上的男人相貌平平,身材臃肿,不过不惑之年,发已白了大半,把他放在众人间也决计是不起眼的。国主咳了咳,面色平淡,丝毫不为阶下人的话所惊,是我让李梓去的。
“什么?”来人猛地向前一步,声音因情绪激动而变得异常尖锐。
“大胆!”两侧的侍卫闻声拔剑。
来人面上微白,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敬,连忙后退几步跪在地上,“国主,臣不明白,您怎么又把贺不宁给……放了呢?”
国主闭了闭眼,抬手在眉心轻捏,“贺将军啊,是孤对不住他。”
来人神色骤变,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国主,哆哆嗦嗦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您”
“魏将军起来吧。”国主长长叹了口气,眉间堆起的皱纹如川,衬得他愈发苍老,“晏国,晏国啊,孤曾以为,贺将军是这小国唯一的希望啊。如今的晏国,国力积弱已久,军队,魏霆,你带着手下的兵马在豫章城里可是威风凛凛啊。”
国主语气平和,魏霆却被他似笑非笑的目光骇住,刚刚直起的身子又是一软,“啪嗒”一下摔坐在了地上,气势汹汹仗势欺人的魏将军此刻滑稽的模样被侍卫看在眼里,均是憋笑憋得脸色通红。瘫坐在地的魏霆却来不及与他们纠缠,他脑中一团乱麻,总觉得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他倏然抬眼,对上国主那双精光湛湛的眼,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这还是国主么?那个不问朝政,沉溺酒色,软弱颓唐的国主怎么会有这么精明的眼神?魏霆在豫章城里翻云覆雨,为非作歹的事早已是家喻户晓,国主若是有心治罪,又何必等到此时?
“很惊讶?”国主轻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嘲讽,他站起身,眯眼吐尽胸口浊气,国都要亡了,孤也不想再演这出戏了,这窝囊样真是难为你们这些忠臣了!来人。
魏霆浑身一震,颤抖着趴下身,奋力向国主爬去,不断拱起的身子宛如一条蠕动的虫。国主迟迟不下令,魏霆以为自己得了生机,大喜之下伸手想拽住国主的袍角,手还未触上分毫,耳边却响起金属摩擦声,袭过厉风。
“噗——”保养得宜的手在半空中被剑猛地洞穿,带出连串的血沫。
“啊——”一声刺耳惊叫。
“把魏霆给孤带下去,即刻杖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