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民女愿意将暗账交给您,并作为人证,只希望大人能答应民女一件事!”
姜李氏“嘭”的一声,一个头直接磕到了地上,“求大人恩赐!”
陆荒年饶有兴趣地搓着手指,“你先说说,是何事?”
姜李氏听到陆荒年放了口风,连忙将在肚子里的草稿说了出来,“民女有一弟弟,寒窗十年,却为了我,舍了仕途干下了错事,民女不奢求他能够有什么建树,只希望这件事可以不再波及到他。”
“日后,因为民女的关系,弟弟定也是要上庭作证,可他若是去了,名声就彻底毁了,民女恳请大人能放过他。”
陆荒年抬手,食指抵在了眉峰处,“这件事,好像,有点难。”
姜李氏不解。
紧接着就听见门又开了。
是李来。
他早已没了少年人的朝气,一身弱骨满是疲惫。
“大人。”
陆荒年轻轻“嗯”了声,就听李来娓娓道来,“姐姐,我没事的,如今我还能参加科考,名声坏了又如何?这是我自己做的恶,就要自己承着。”
“可你是为了我……”姜李氏有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她膝盖往前蹭了两下,“大人,你别听他的,他的前途不能毁。”
“姐姐,家里将你嫁出去,不也是为了我二两的束脩钱吗?”
李来终于无力的颓下了肩膀,“这件事,终究是我对不起你……”
姜李氏一时间也不吱声了。
她就那么呆呆的看着李来,“你寒窗十年,不该如此的。”
“姐,你豆蔻年华,也不该如此的,我长大了,我可以保护你,这些都不是你的错,我怎能将你自己一人推出去?”
李来放柔了音量,“从一开始,我们的选择都错了,现在回头还不晚,因果报应,这是我的报应,你想当时若是我得逞了,失去前途的不就是江锦了吗?”
姜李氏最终还是被李来说服了。
物有本末,事有终始,这些都是该的。
一直未发声的陆荒年,张了张嘴,最后将头瞥了过去。
一旁的念北察觉到了陆荒年的情绪,便替他开口,“你们不必如此,这案件是暗中处理,集中上报中庭,令弟的事情不必太过担心,与其在这里自哀自怨,不如去取得当事人的谅解。”
“朝廷对有功之人向来都是宽仁的,你的诉求大人会帮你,至于令弟的前途还需要自己去争。”
姜李氏听闻激动的直接落下泪来,若不是在陆荒年面前,她定会像小时那样搂住李来的头痛哭!
李来却没有多少激动。
“我这样已经辱没了读书人的清高,岂敢再去博前程,等待事情结束,会带着姐姐远归山林,还请大人放心。”
陆荒年并没有说什么。
他摆摆手,示意二人将东西留下后就可以走了。
他啊,最见不得这种手足之情。
太阳穴隐隐作痛,喧闹声,嘲笑声夹杂着童谣在他脑海中嗡嗡作响。
冒着蒸汽的大锅……
掉落的红色手绳……
一声一声虚弱的“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陆荒年红着眼眶,单手抓起桌子上的茶盏就向面前的虚幻砸去!
“哐”的一声,晶莹的茶盏四分五裂,正如他这个人一样……
胸膛不断的因着情绪而起伏。
有期、有期……
先生赐他表字,意喻“且长凌风翮,乘春自有期”。
可,他的春天,与她一同停在了那个荒年里,再也不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