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宁的心里顿时揪了起来,那位受牟指挥使赏识的陆佥事也不在这里,难道他出了什么事?
“陆夫人受惊了。”钱宁先向下了马车的陈银儿行礼。
陈银儿怀里抱着个孩子,见他穿着锦衣卫的高阶制服,忙喊道:“御弟受伤了!快请大夫来!”
“皇御弟?!”
钱宁手里的灯笼摇晃了几下。
此时牟斌三人正沿登城踏步下来,突然听到钱宁的惊叫声,不由大惊失色。
牟斌一个箭步赶到:“皇御弟也在这里?”
在他身后,两个老太监紧跟着跑来,直累得气喘吁吁:“怎么了怎么了?”
刚才那枚弹丸虽然被布帘阻隔,动能有所减弱,但火器终究不是弓弩能比拟的,魏诚的左臂此时无力地垂着,鲜血淋漓。
看着魏诚的伤势,三位大佬对视一眼。
司礼监、东厂、锦衣卫,大明朝的三大制衡势力此刻竟心意相通,产生了同一个目标:
“赵永奇必须死!”
……
赵府内。
赵永奇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刚才连续不断的铳响极其不寻常。
太近了!
刚才那两声孤零零的铳响,离得很远,还能用愚民乱放鞭炮的借口搪塞过去。
但现在,近在咫尺的两段铳声,绝对已经惊动了整个北京城!
坐在屋子里,赵永奇就能听见外面接连不断的马蹄声,东厂番子的铜哨声……
整座四九城的泥沙都被激荡起来了!
赵永奇完想不明白,到底刘大他们遇到了什么情况,会在北京城门口放火铳?他们中什么陷阱了吗?
如果刘大等人被俘,供出自己来……
不,哪怕他们都是铁骨头,连锦衣卫的几百种酷刑都能忍下来,只要有人还认识他们是自己的亲兵,他赵永奇就脱不了干系!
陆淇也听到了那一串铳响。
自她发现隐藏账本之后,就意识到赵永奇为了夺回账本,肯定会不择手段。
于是清早,陆淇就让岑群去北镇抚司通风报信,可账本上的内容未经盘库核实,牟斌一时还无法完相信。
后来赵府邀请她,陆淇猜到赵永奇必然会在宴会时对付她,于是带着新组建的亲兵小队赴宴。
毕竟关键在于账本,陆淇于是命岑群带着人和账本转移回城,毕竟锦衣卫是皇家亲军,谁会这么不长眼,袭击锦衣卫保护的人呢?
哪知刘大如此丧心病狂,竟然真的敢射击锦衣卫?!
两边都陷入沉思,阖场静默。
事情闹得越大越有利,陆淇反倒不急着走了,回到桌边斟了一杯酒,看向舞姬们:“怎么还冷场了呢?来,接着奏乐,接着舞!”
舞姬乐工都是青楼中人,擅长察言观色,见赵永奇的脸色太难看,他们早就收起欢笑退避到一旁了。
“陆大人好雅兴啊!”赵永奇站在原地,冷笑道:“这个局是不是你布的?”
陆淇摇着酒杯:“陆某却不知赵参将到底在说什么。”
洪都司已经喝醉了,趴在桌上酣睡。
赵永奇抬脚把洪都司踹倒:“没用的东西,居然连一个文人也喝不过!”
不再管别的,赵永奇一声呼喝,二十来个家丁从几扇门里冲进来,把那些乐工舞姬给驱赶了出去。
家丁们虽然看起来赤手空拳,但腰间怀里都鼓鼓囊囊,不知揣着什么武器,二十几人把陆淇与成凫山围在当中。
“赵参将这是何意啊?”陆淇站起来,行动间竟然没有半点醉态,仿佛她刚才喝的不是酒,而是白水一样。
成凫山顿时把手按在腰间的火铳柄上。
陆淇早就说过,今日赴的是鸿门宴,看来图穷匕见,就在此时了!
气氛剑拔弩张。
忽的,一阵混乱声从外头传来。
陆淇回头望去,只见一大波锦衣卫挎着刀从外头鱼贯而入,哗啦啦的脚步声很快传遍整个赵府。
穿堂入室,最后登场的,是锦衣卫指挥使牟斌。
“哟,这酒茶不错嘛。”牟斌自顾自找了把椅子坐下:“我的部下可承蒙你照顾了,赵参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