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是谁?”
四号生出更多的疑问。
姐姐却摇头说道:
“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要带你走出这里。”
“弟弟,灵魂还是人类,这并不是什么可悲的事情。”
姐姐松开了怀抱,握住了四号的手。
在无边的痛苦里,四号忽然觉得身体变得轻盈起来。
“如果你真的变成了机械,那你也就丧失了人类的情感。我对你来说,是一段本该删除的记忆。”
“可你一直没有删除不是么?”
四号没有回应。
确实,当他拥有了机械化的躯体后,脑海里的芯片就不止一次告诉他——要删除关于某个人的记忆。
那是一段会让自己沉溺在痛苦里的记忆,那是一种……弱点。
可四号始终没有删除。
他厌恶成为人类,另一方面,却又害怕某些东西失去后,自己不再是自己。
旧历形态,说到底,就是对人类身份的舍弃。
“弟弟,谢谢你,我真的感受到了爱。”
“有人说,只有当一个人彻底被众人遗忘的时候,他才算真正的死去。”
“但我没有想到,我会被永久记忆在某个人的脑海里。”
姐姐说到这里,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双目凝视着四号,认真而凄美的说道:
“不要舍弃人类的身份,不要忘记我!那样,我才能真正永远活着!”
“你会找到一个新的平衡,在你达成完美的进化之前,请先找到能够拉住你人性的……锚。”
世界彻底变了。
没有出口的葬礼现场,忽然间变得浑浊。
恶灵们的哭嚎声戛然而止,周围不再是那些回忆里的画面,冥河的河水依旧浑黄。
即将沉入地底的少年,忽然睁开了眼睛。
这一瞬间,他仿佛再次锚定了自己人类的身份。
他的灵魂在一点一点成长。
那个被不知名灵魂牵引而来的“姐姐”,让四号在最后的一刻,与自己人类身份达成了和解。
他忽然回忆起来了,自己成为机械生命,本质上是为了永久让姐姐活下来。
可真正成为机械生命后,他也失去了一部分“人”的元素。
他开始排斥自己。
开始追求绝对的理性,更高的算力。
这个过程里,他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随着锚的消失,大脑的芯片,也不断发出“删除姐姐”的指令。
但一次次的,他拒绝了。
可四号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拒绝多久。
他已经渐渐失去了“人”的身份,变成了一个旧历怪物,一个机械生命。
而今日沉溺于冥河之中,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在竭力保留人的特性。
灵魂还是人类的灵魂。
作为机械生命他厌恶自己人类的灵魂,于是他陷入了自我崩溃中。
但不久前,被某个人牵引而来的亡灵“姐姐”,让四号回忆起来了自己的初衷。
“只有身为人类,我才能永远记住她!”
当完成这样的和解后,四号仿佛重新锚定了自己身为人的元素。
他猛然睁开双眼,不再有任何的迷茫!
他的眼神是如此的锐利,以至于冥河中部,如同漂浮在高空上的百足,忽然间有一种危机感。
下一秒,无数亡灵的手臂断裂,四号的身体骤然间变得轻盈,用极快的速度上游!
这一刻,百足如同看到了怪物一样!
“不可能的!你怎么会掌握呼吸的?”
百足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四号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一切,似乎都和那个“牵引”姐姐出现的神秘人有关。
而现在,他不想去思考原因,他要做的,便是战胜眼前这个敌人!
当与自己达成和解后,四号的灵体似乎在不断成长。
百足挥动长长的,如同蜈蚣一样的躯体,试图阻拦四号。
但四号根本不闪不避,如同箭矢一般,径直撞向百足。
水中的冲撞,引发了巨大的波折。
百足的身体,瞬间破碎开来。
无数灵体其实都是“零件”,是百足用来遮挡自己本体的外壳。
如今这层外壳褪去,四号看到了残缺的百足。
百手百足的躯体荡然无存,呈现在四号眼里的,不过是一具缺胳膊少腿的畸形身体。
因为畸形,肢体残缺,饱受他人冷眼,所以在拥有旧历以后,第一件事,便是报复社会。
在堕落为旧历形态后,执念也让他拥有了足够多的“肢体”。
只不过身为灵体的部分,却还是残缺的肢体。
这一点上,四号和百足有些相似。
但性质截然不同,四号是为了记住一个人,强行扼杀了自己的成长,灵魂永久停留在少年参加葬礼时的样子。
而百足,是因为内心在嫉妒他人,厌恶世界,而停止了成长。
所以百足第一眼在球场里看到肢体残缺的四号时,就盯着四号,以为找到了可以戏耍的玩具。
或者说,以为找到了可以炫耀的目标。
但二人其实有着天差地别。
一个虽然没有成长,停在原地,却始终有着完整的灵魂。
一个虽然一直被怪物腐蚀,灵魂里怪物的部分越来越多,但身为人类的部分,却始终残缺。
胜负的天平还是逆向倾斜,百足这才想起来,四号似乎至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自己。
它恼羞成怒,试图操控破碎的灵体,对四号发起围剿。
但掌握了“呼吸”的四号,此刻明显是更为强大的一方。
四号提着百足人类灵体部分的脖子,用极快的速度,朝着冥河顶端游去。
他要赢下比赛,即便达成了和解,即便不再厌恶自己人类的部分,他也要赢下比赛,找到那个欢迎自己,需要自己的地方。
“即便你侥幸掌握了呼吸!你的队友们也都已经死了!等到冥河召唤结束……你们就会因为人数不足而落败!”
畸形巨婴般的百足嘶吼着,四号完全不在乎。
想到那个将姐姐灵魂带来的神秘之人,四号轻声说道:
“他们不会输的。”
……
……
阿卡司的身体在无尽的坠落。
当那些淤泥,河水,灌注进他身体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重到无法靠游曳来止住下坠。
但不知何时起……
那些拉拽着阿卡司的亡灵手臂们,不再拉拽着阿卡司。
周边只有无尽的黑暗。
这里是冥河淤泥地带,在这里藏着很多心怀不甘的怨灵。
这里是地狱的入口,无数恶灵如同黑暗里的猛兽。
阿卡司不再挣扎,也无法挣扎。
他只能任由黑暗彻底吞噬自己。
可就在他彻底放弃抵抗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一句话。
“阿卡司,我的遗书,带到了吗?”
“还有我的,我是雾行小队的,阿卡司,你还记得我吗?”
“你们干嘛要问这么无聊的问题,阿卡司现在才来到这里,你们该问的,难道不是乱维之地怎么样了吗?”
“对啊,乱维之地怎么样了?”
“我们期望的国度,出现了吗?我们的死亡是值得的吗?”
“我们这群地狱里不甘沉寂的家伙,是英雄吗?”
一句句发问,从地狱边界传来,就像是深渊的入口里,听到了人声。
阿卡司整个人一震,那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彻底消失了。
雾行,多么熟悉的名字。
他当然记得雾行。
他当然记得,在天空中的启示为二的时候,队伍分成了雾行小队和雷行小队。
大家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活下来,于是大祭司,让一队人前往雷雨之中,一对人前往迷雾之中。
将两种预言和启示,都去实践。
在命运的路口上,阿卡司选择了雷行小队。
而当他们成功活下来,等待着下一个启示时,阿卡司也明白……
雾行小队,全军覆没。
他猜测,自己真的到了地狱了吧。
不然怎么会听到那些已故之人的声音呢?
“遗书带到了,每个人的遗书,我都带到了!你们只要告诉我你们的名字,我都能背诵里面的内容。”
阿卡司回应着周遭的黑暗。
这句话引来了一阵沉默,沉默之后,却是释怀的笑声。
“谢谢你,阿卡司。我们的国家怎么样了?”
阿卡司说道:
“我们的国家摆脱了诅咒,我们的妻儿,不再束缚在维稳之地那方寸之间。”
“我们的子民,也不再会有朝生暮死的恐惧,我们再也不必战战兢兢的活着。再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
不知何时,周围有了哽咽之声。
“真好……真好啊,那这样,我们的死便是值得的。”
“是啊是啊……我虽然死了,但我的孩子,我的老婆,再也不会担心死在时间乱流里了。”
“我没有孩子老婆,可我真为你们高兴啊。”
诸多熟悉的声音在黑暗的地底里响起。
阿卡司的眼里,也涌现出如冥河般浑浊的泪水。
如果生命的最后,是和这些曾经一起经历生死抉择的战友们一起归于地狱,那这趟旅途,起码不寂寞。
他似乎来了些精神,声音越来越嘹亮:
“你们每个人的名字,都在乱维之国的巨大丰碑里,无论将来乱维之国会迁移到哪里,无论世界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你们都不会被遗忘!”
“乱维之国将会迎来盛世,而为这个盛世牺牲的你们,都是英雄!”
“你们做出抉择时的每一分勇气,都没有被遗弃,它们会传递给活着的每一个乱维之国的人……”
“乱维之国的未来,乱维之国的盛世,必将如你们所期待的那般!”
地狱里的哭声,终于不再只是哀嚎与悲恸,苦痛与怨恨。
在地狱的入口处,那些曾经在抉择里死去的雾行小队成员,哭声中满是欣慰。
哪怕沦为了幽冥地带的魂魄,他们也一直在等待一个结果。
等待着乱维之地打破诅咒的消息。
如今,在一个人的牵引下,他们等到了那个结果。他们汇聚在地狱的入口处,真的看到了阿卡司的到来。
但他们并不欢迎阿卡司。
或者说,现在还不到时机。
“谢谢你,阿卡司,我们收到消息了,但你不属于我们。”
“是啊,欢迎仪式,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雷行小队的阿卡司,请等乱维之国盛世,真正到来之后再死吧,我们会在地狱里,继续等你的消息。”
无数只本该是将阿卡司拖入地底的手,却选择了将浑浊而沉重的灵魂托住。
无数只地狱之手,将阿卡司撑起。
就像是从地狱深处喷发出的一股逆流!
阿卡司的身体,在逆行而上。
“雾行小队听令!”
一道浑厚的嗓音响起,那是雾行小队的指挥官。
“到!”无数声雾行小队的成员整齐划一的回复。
地狱深处,这些灵体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赴死的前夕。
“将阿卡司送入冥河之上!哪怕我等将魂飞魄散!”
“遵命!”铿锵的回答里,饱含赴死的觉悟。
地狱的恶鬼们,在这一刻重新穿上了战袍。
这一声令下,阿卡司便感觉到,黑暗之中,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奔行!
阿卡司的本质,还是生灵,生灵只要回到冥河之上,待到摆渡结束,便会回到人间。
但亡灵不同,亡灵如果上游到离地狱太远的位置……便会堙灭。
只不过对于雾行小队而言,无非不过是——再死一次罢了。
阿卡司热泪盈眶,俊秀的脸上浮现出难看的表情。
他以为自己早就看淡了生死,可这一刻,被那些已经死去之人救赎的时候……他却无法忍住内心汹涌的悲伤。
河床开始震动,象征着地狱入口的淤泥地带,忽然间泥沙将浑黄的冥河变得更加浑浊。
如同远方升起的,浓郁的灰色雾气。
而于灰雾之中,一大群亡灵,正以金戈铁马的势态奔袭而来。
已然认定阿卡司死去的蛇女,忽然间回头,它的瞳孔骤缩,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
这是何等诡异的场景。
那个本该亡灵吞噬的家伙,却如同地狱的恶鬼一样,带着身后的千军万马,发起了奔向人间的冲刺!
蛇女的身影何其巨大,但在亡灵的洪流之下,又何其渺小!
诸多对决里,蛇女与阿卡司的对决,在蛇女看来,是最没有悬念的。
阿卡司甚至来不及做出防御,就被亡灵的乱流吞噬。
可如今,一切都反过来了。
蛇女甚至来不及做出抵抗,便被亡灵的乱流所吞噬。
……
……
秦泽与凌傲哲还在沉落。
一个灵体被锁链刺穿,破碎不堪。
一个则在巨大的哀嚎里,用生命最后的余热,去照亮只存在于记忆里的女儿。
“我怎么能死在这里呢?”
凌傲哲是如此的不甘心。
他多想解开那个关于凌寒酥的谜题啊。
他很想知道,凌寒酥到底留给了自己什么呢?
那么一个强大的存在,一个足以被全世界畏惧的存在,一个仅仅是活着的痕迹,都被旧历所忌惮的人……
为什么要在自己的脑海里,留下一段父女间的记忆?
他想不明白,困惑如同身上的负面情绪一样,越来越重。
身体距离地狱,也越来越近。
可就在这样的时候,凌傲哲忽然反问了自己一句:
“为什么要有意义呢?”
他记得寒酥小时候,尿裤子了,会哇哇大哭。
记得寒酥小时候,被人欺负了,也会哇哇大哭。
妈妈怎么哄都没有用,得作为父亲的自己来哄才行。
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在父亲为女儿劳神的时候,女儿也会给予父亲温暖。
他还记得有一次,女儿打电话对他哭泣,就在临襄市变维大厦的顶端,她一边哭一边感谢着人生,她似乎被生活压垮了,当时想要跳楼。
但在死亡将至之时,她还是拨通了自杀求助热线。
被那个善良的接线员给救下来了。
凌傲哲在想,闺女那个时候,一定很难过吧?
她到底了经历了什么呢?她为什么会想不开呢?
这些记忆不断涌向凌傲哲的脑海,到最后……
他忽然明白了,原来不需要有意义的。
一个父亲记住女儿,不需要有意义。
一个女儿渴望被父亲记住,也不需要有意义。
“秦泽,我想不起来了……”
凌傲哲在堕入地狱的过程里,发出呐喊。
“可是我不后悔啊,这个诡异的世界,表明了我的女儿是需要我的!”
“为什么要有意义呢?”
“在你们眼里,她是旧历主宰,是大人物。可是在我眼里,她只是我女儿啊!”
“女儿生来就是要会向父亲诉苦的,女儿生来就是会跟父亲撒娇的啊!”
“也许在她生命的最后,她只是希望我能记住她呢?”
“我们每个人,都有绝对不想忘记的人吧?”
这番话,黑鹿听见了,彼端的秦泽,也听见了。
或许是体内的气运,让这对忘年交,还有了某种感应和联系。
秦泽听到了这些话。
是啊,为什么要有意义呢?
为什么身为旧历主宰的凌寒酥,留下一段记忆,一定要有某种秘密呢?
如果自己陷入了绝望,也会想到父亲吧?
彼端的凌傲哲,俨然是意识到,这是自己人生的最后了。
他用莫大的毅力,将那些沉重负面情绪排开,竭力呐喊着:
“秦泽!我不知道那段记忆是什么,她留给我的记忆太多了,我真的不知道哪一段才是至关重要的。但我来说,每一段记忆都是重要的!”
“世界要杀我!那么多人要杀我。但是我已经不会怀疑自己了!”
“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吧!就算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给我这段记忆也没有关系的!”
“我怎么能是个错误呢!我是她的爸爸啊!我要活下去!我是她存在过的证据!我要活下去啊!她不能是错的!”
“哪有父亲,会让自己孩子努力证明的东西,沦为错误呢!”
凌傲哲真的没有办法了。
他想要活下去,但他是真正意义是的普通人。
他无法打败黑鹿,也无法阻止自己沉入地狱。
他能做的,只有相信奇迹。
一个将要溺死的时候,是绝对会抓住一切能抓的东西,用尽手段活下来的。
而凌傲哲最后能够抓住的……便只有秦泽了。
只有这个将其从天诛的暴雨夜里,背到异界国度的年轻人。
不甘的呐喊,每一个字都传入了秦泽破碎的灵体里。
是啊,哪有父亲会让孩子努力证明的东西,沦为错误的呢?
秦泽想起了秦瀚。
那个对着自己不断称赞,却又对着他人卑躬屈膝的男人。
他明明在学校里,不断道歉弯腰,受尽嘲弄,却在回到家里时,对自己夸赞道:
“儿子,你是对的!他们真的怕了!你以后长大了,也要学会用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
秦泽至今还记得秦瀚那时的笑容。
这个拙劣的谎言,到死秦瀚都在瞒。
因为父亲,是不可能让儿子沦为错误的。
秦瀚已经死了,秦泽没有办法做到死而复生。
生死的间隔太厚了,哪怕在最诡异的旧历世界里,也隔着一道宽厚的冥河。
但至少……至少要让凌傲哲活下来。
凌寒酥留下的秘密到底是什么,那或许不是现在能解开的谜题。
那或许根本也不重要,或许一切真就只是一个伟大的存在,在即将陨落的时候,选择向父亲倾诉,渴望这个世界,有一个人能记住她?
或者,能被记住本身,就是这个谜题的谜面。
但这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要让凌傲哲活下来!
也是在这一刻,秦泽内心的悲伤与愤怒,突破了极值。
静谧的三号球场之上,十二个个人依旧是一动不动。
承载着它们能力的身体,以及身体上的道具,都无法使用。
但有一件是例外的。
那便是与灵魂建立着联系的腕表。
那块表的指针飞速转动着。
表盘开始碎裂,指针开始扭曲,似乎是某种巨大的力量在摧毁这件道具。
但道具本身仍在不断坚持运作着。
指针转动的速度,是如此迅猛。
……
……
三号观众席上,有些孤独的乔薇,抬起了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她藏匿在袍子里的那本日历,隐隐发出光芒。
“大圆满的力量……”
当某种大圆满的力量得到释放时,周围的旧历也会有所感应。
乔薇没有想到,秦泽才得到日历三周,满打满算,趋宜也才十多次。
但却已经有了一次大圆满级别的趋宜。
她露出笑容,笑容里却又有点落寞。
……
……
大圆满。
在秦泽的趋宜生涯里,只有一次大圆满。
那便是扫墓之时。也是在那一天,秦泽遇到了凌傲哲。
一个祭拜自己的父亲,一个则是以父亲身份,来祭拜不曾存在的女儿。
那是二人第一次相遇,在这之前,凌傲哲也只是以董事长身份,见过秦泽的资料对小伙子表示很喜欢。
但二人并没有面对面的碰过。
那一次的大圆满,是因为秦泽在见到父亲时,情绪突破了极值。
而这一次,他的情绪突破极值,则是因为想要保护一个父亲。
只不过这一次……秦泽的力量来源,却还是那个男人——秦瀚。
当灵体破碎,当身体归于冥河底部,当自己跌入地狱之时……
这便意味着,死亡降临。
而那次大圆满,让秦泽拥有一次死亡豁免权。
【大圆满祝福·亡者守护。】
【亡者守护:无持续时间限制,即便今日结束,依旧生效,直至你遭遇死亡时,会被消耗掉。且帮助你摆脱困境。
死亡包括疾病死亡,衰老死亡,意外死亡,战斗死亡,规则系死亡。】
在秦泽经历死亡的一刻,亡者祝福也生效了。
而在腕表的作用下,那股庞大的气运之力,也开始发挥它的效果,以秦泽的情绪为推动力……让亡者守护,拥有了更为浩瀚的效果。
秦泽破碎的灵体,被一个与他眉眼颇为相似的男人,在地狱里拼凑好。
而下一秒,男人拥抱了自己的孩子。
“你长大了呀,也认识了很多厉害的伙伴。”
“我真的为你高兴。”
男人并没有做太多的停留,日历赋予了他拯救自己孩子的能力。
而腕表将这种能力放大……
这一刻,这个名为秦瀚的男人,在大圆满的旧历力量与腕表力量双重加持下,如同一个神。
他在修补秦泽灵体的过程里,也接触到了秦泽的记忆。
他感叹着儿子真是一个天才,就连经历都比自己要神奇那么多。
而下一秒,他消失了。
他出现在了一个女人的灵魂旁:
“你的弟弟,被困在了你葬礼的那天,你想见他吗?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女人不可思议,在无尽的死亡幽暗里,她没想过,还会再见到活着的弟弟。
做完这一切后秦瀚又一次消失。
于地狱的边界里,他集结了无数为国捐躯的好儿郎。
“不要让他的旅途,这么早结束啊,地狱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所以,恳请你们,去拦住他吧。”
于是才有了乱维之国的千军万马,于冥河之中发起冲锋。
就如同大圆满里介绍的那样,除了免于死亡,还会帮助日历拥有者,摆脱死亡的困境……
毫无疑问,秦瀚做到了。
只是很可惜,他没有找到那位旧历主宰的灵魂。
因为他没有在儿子的记忆里,看到凌寒酥的样子。
但已经够了,即便是日历的大圆满,配合能够将气运化为某种特殊能量的腕表,秦瀚的时间也不会太多。
在秦泽的意识拼接的过程里……
秦瀚对着秦泽说道:
“虽然你一定很想一次不死,让我永远陪着你,看着你……但是孩子,父亲,不就是用来帮助孩子克服困难的嘛?”
“况且,你们都是好孩子,背负着这么沉重的愿望,打败了那么多强敌,很帅啦!”
“我相信,你会成长为我都需要仰望的参天大树的。”
“现在,去打败那个小小的船夫吧,不过是一个引渡冥河的船夫,却自以为是地狱之主。我可真是不喜欢他啊。”
“地狱藏着诸神也不敢涉及的恐怖,但他却自以为能够驾驭么?”
“只是以后,这些不喜欢的家伙,只能你自己去对付了。”
“小泽,爸爸爱你,但我该走了。”
这是秦瀚的最后一句话。
在这一句话之后,这位守护了所有人的亡者,也用尽了亡者守护的力量,归于淤泥地带的黑暗里。
当秦泽睁开双眼的一刻……
奇迹真的降临了。
他原以为是“临危受命”,可他看到被黑暗淹没的,那个熟悉的笑脸时,秦泽明白了一切。
这不是临危受命,这是比临时工的技能还要强大的能力。
被修复的灵体,似乎拥有比过往强大的力量。
秦泽没有多言,他心里只是有些感激,以及遗憾。
原本以为,可以靠着不死去,一直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的。
但现在,这一切只能成为遗憾了。
秦泽开始奋力的游向某个地方。
冥河之上,罗阎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惶恐的不断拍打着冥河水面,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必死的人是如何翻盘的!
这惶惶幽冥之下,为何忽然间涌现出如此磅礴的生机?
他不断拍打水面,击起无数涟漪。
无数道铁链又一次如同蛟龙入海一般,不断撞向秦泽。
但秦泽却仿佛地狱里游行了许久的游侠,竟然完全无视了水里阻碍,比那些最凶猛的怨灵还要快速。
他很快就找到了凌傲哲,将其从地狱入口,那些淤泥里拖拽出来。
而那只黑鹿,仿佛看到了猎物一般兴奋。
凌傲哲对于黑鹿而言,实在是不够有挑战。
黑鹿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可以有这么快的速度。
“不愧是这支队伍的队长!”
它这么想着,如果打败伏羲,也是一份莫大的荣耀。
但很快,黑鹿就发现,战斗已经结束了。
它的敌人,根本不是伏羲。
冥河之上的那一叶轻舟,迅疾无比。
罗阎感觉到了某种恐惧。
常在冥河行走,失去了对生死的敬畏,有了一种能够主宰地狱的感觉。
他甚至让两个护卫,恶趣味的伴做了黑白无常。
但他不曾感受过地狱。
如今,罗阎内心的恐惧,驱使他不断使用能力。
那张比死人还白的脸,更加惨白,呈现出一种病态。
无数铁链不断从冥河的波纹里诞生,想要将秦泽的灵体击碎。
却不曾想,这些无差别的攻击,竟然将黑鹿给贯穿了。
属于思乡者小队的反攻,在这一刻开启!
这场窒息的对决,即将迎来人们意想不到的变化。
无数亡魂托起,第一个冲出水面,是阿卡司。
在阿卡司的周围,无数人类轮廓的亡魂,瞬化为飞灰。
于无尽的愤怒与悲伤里,阿卡司借着踏浪而去的势头,奔向了那一叶孤舟!
另一方战场里,李小花拧断了偷窥者灵体上,那满是眼睛的头颅。
这个代号李元霸的男人,是整场对决里,唯一一个没有落入过下风的人。
当感觉到冥河水流的涌动后,李元霸气势雄浑,吓得摄影师动弹不得。
下一个是四号。
相比起千军万马的阿卡司,气势无双的李元霸,四号显得颇为平稳。
他再也没有最开始的情绪崩溃。
不管是击败百足,还是浮出冥河水面,都显得游刃有余。
轻舟的左右两侧,阿卡司与李元霸,一个控制住了黑无常,一个控制住了白无常。
而当四号出现后,急速行驰的轻舟,速度开始放缓。
罗阎不敢相信这群人怎么可能每个人都得到了亡灵的祝福?
每个人都恰好掌握了冥河里呼吸术?
他们之中甚至有人身上还有淤泥,进度了地狱地带的人……居然能活下来?
他惶恐不已,却偏偏,不敢跳入水中。
他害怕幽冥。
作为摆渡人,作为船夫,他让无数人溺死在地狱里,自己却害怕地狱本身。
但显然,他的害怕并不能改变他的结局。
无数道铁链突袭也无法拦截的那个家伙,仿佛从地狱深处,伸出了他的手!
黑白无常被制住。
急驰的轻舟被阻碍。
终于让秦泽有了发起最后一击的机会。
看到那只手的时候,罗阎吓得惊呼出声:
“滚开!滚开!”
他伸出腿想要踢开秦泽的手,但却反被秦泽给抓住了腿。
随后秦泽用力的一拖拉。
这位在轻舟之上,悠然俯瞰地狱的船夫,终于落入冥河之中!
“去见地狱吧!”
幽冥河水,灌入秦泽体内,但他的灵体却不见任何浑浊。
秦瀚到底在最后离开时,对他做了什么,他不曾知晓。
但他知道,愚弄他人推入地狱者,必将被地狱吞噬!
幽冥之河的河水是如此的寒冷。
罗阎自然是掌握了呼吸术的,他还是感觉到了窒息。
秦泽一只手将凌傲哲推了上去,另一只手按着罗阎的脖子。
随后他猛然一个下坠,将罗阎按入幽冥深处。
巨大的撞击,让淤泥如同泥雾一样爆开。
只不过这一次,没有千军万马。
等待着罗阎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当罗阎的身体触碰到了淤泥地带,也就是地狱边界的时候……
无数只漆黑的手臂从淤泥伸出,只一瞬间,罗阎的身体四分五裂。
灵体彻底破碎。
而秦泽,看着冥河顶端的天光,又看了看脚下的淤泥,他挥了挥手,与某个男人,做了最后的道别。
思乡者与第一传奇之战,获胜者,思乡者小队。
后面处理糙了点,主要是实在写不动了,以后再细修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