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只是少年留洋,并不是什么大才。四书五经都不懂,诗词文章更是不堪,怕是对天国并没有什么用处。”容闳推脱道。
容闳说的也是实话,他是穷苦人家出身,并没有读过正经私塾。他七岁进入了美国人的教会学校,后来校长勃朗因病要回美国,想带几名中国学童去美国。十多岁的容闳有幸被选中,他学习刻苦,入美第二年就通过预科班的学习考入了耶鲁大学,成为中国首位耶鲁大学毕业生。他精于西学,中国的传统儒学就没学过。
杨小山从话语中感觉容闳对太平天国似乎有些成见,好像并不愿意加入天国,话中有推脱之意,心中警觉,更不敢放走他。于是便邀请他同行,一起前往南王府。
容闳见杨小山如此热情,盛情之下也不好意思推辞,两人就边走边聊。
“容先生一身学问,可找到施展所长的地方?”杨小山说到了容闳的痛点。
“让世子见笑了,在下在美国留学时就想毕业后为中国做些什么,可这几年一直未找到称心的工作,暂时在上海一家出口丝茶的洋行做些翻译工作。”容闳惭愧道。
“我中华泱泱大国,可那英吉利区区几搜铁甲舰就打得我们毫无还手之力,被迫签下丧权辱国的各种条约,我中国要想崛起,必须师夷长技以制夷。”杨小山不由自主借用了魏源海国图志里的话,这也是以后洋务运动的指导思想。
容闳听闻后心中一惊,暗叹自己小看了天国,他原以为太平天国这种从边疆乡下走出来的泥腿子不可能有什么开明人士,杨小山一番话让他顿生知音的感觉,不由叫好道:“好一个师夷长技以制夷!世子如此眼界,容闳佩服。”
“我们不但要学习洋人的火器,还要学习他们的制造之法,建立自己的工业体系,这才是强国之道。”杨小山知道这个时代已经是工业为王,农业国即使疆域再大也不是工业小国的对手,甲午之战就是明证。
“世子说得及是,在下还认为我们该效法西方的政治制度,美国国父华盛顿开疆万里,乃不僭位号,他不传子孙,而创为推举之法,几于天下为公,有如我中华之尧舜。”容闳对华盛顿极为佩服,在中国人的印象里,能把权力主动禅让的只有尧舜这样的圣贤之人。
杨小山略一沉思,缓缓道:“一个国家的政治制度是由这个国家的国情决定的,学习西方应先从最容易的地方着手,先建立以工厂为主的社会关系,再根据由此产生的社会矛盾逐步修正政治制度,这样产生的政治制度才是最适合一个国家的制度。”
容闳更惊呆了,大为佩服道:“世子如此说法,让容某耳目一新,再下留学多年,从未听说这样的见解,先前在下所说显得有些幼稚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高深的,所有的进步都是从解决问题入手的,照搬的东西不一定能解决自身的问题,还是从解决问题入手。如果西洋有成熟的办法,就借鉴他们的方法,如果他们没有解决之道,我们就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想办法解决。这样才能快速变革我们已经落后的社会,增强我们的国力。”杨小山侃侃而谈,这都是前世各种专家总结出来的经验。
但这番言论落到现在容闳的耳里却如开天辟地一番,这个时代的留学生都有一种极端的认知,认为西方什么都好,中国什么都落后,要想进步就要,照抄西方所有的东西。
殊不知国家的之间的较量都在于人,非洲几乎所有国家的制度都照抄欧美,也没见他们进步到那去,他们缺少的不是制度,而是社会的基石工厂,能让社会生产力运转起来的社会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