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驱车离开清河村!
我停把车停靠在路边还缓了好一会儿的心神——
降下车窗~
暖暖的清风便从鼻尖掠过,入眼的,都是土道旁大片的庄稼地,膝盖高的玉米苗,郁郁葱葱,随风摇曳着簌簌作响~
刘队长得话似乎还回荡在耳,“小金啊,你放心,私下里,我肯定会盯着点你弟弟的,忆苦思甜么,我懂你的用心!”
用心?!
我微微的牵起唇角,略有苦涩,我刚把温远带进村,暗中仅和刘队长交代了两句他就全明白了!
在大队部只等了十分钟,刘队长就带着桂梅表嫂似风尘仆仆般赶来了!
想着表嫂进门时的模样,头巾扎着,洗的看不出原色的衬衫,土布灰色裤子,膝盖处,还有圆圆补丁,裤腿挽着,露出的小腿上都是泥点,漏洞的解放胶鞋,手旁,还扯着个身上似挂着破布的小男孩儿,那小脸儿脏兮兮的,看我就笑,“小金阿姨来了!”
男孩儿我认识!
铁蛋儿,很机灵可爱的小家伙,记得我头回进村,就是他颠颠的跑到红云家门口,热络的帮我叫出红云的!
刘队长说这表嫂不到三十,讲真,如果我不是看铁蛋的年幼,说表嫂四十我都信!
面容黝黑,很瘦,眼尾的皱纹很深,只是她看着我,笑的很腼腆,眼底的光,柔和着,透着质朴,以及单身妈妈的坚韧!
多余的话没怎么说,刘队长去通知时也都说明白了!
我要做的,就是带着温远先去表嫂家,熟悉熟悉环境,顺便,吃顿午饭!
一路上,铁蛋儿都很热情,他穿着的是双漏脚趾的布鞋,所以就不停的打量着温少爷的皮鞋!
蹦跳着,叫温远大哥哥,想拉他的手,温远抵触的啊,躲着,脸黑的要命,几乎是在用生命告诉我,他在忍,他分分钟就要忍到极限!
我佯装看不着,该说的都在车里说完了,打赌么,人到了,你就给我赌!
别的不敢说!
温远不服输的小性格我还是清楚的,也挺欣赏!
“大哥哥!这就是我家!”
铁蛋儿性格好,被温远嫌弃了一路都没气,只是高兴,高兴家里来了客人,还是穿着小西装,小皮鞋的尊贵客人!
温远呢!
他望着铁蛋指着黄泥房,一张脸,真是强忍抽搐!!
我也有些震撼!
清河村我虽然熟,但去的也就是那两家,红云,丽红!
见识过红云家,我以为那就是极限了,结果,村西头的表嫂家,再次刷新我的认知!
摇摇欲坠小土房啊!
坯子吧!
窗户都没玻璃,塑料布糊弄着,风一吹,哗哗响动~
得亏天暖了,这要是冬天,不得四处漏风啊!
院里开垦出了一片小菜园,菜苗刚出来,叶片上还有水滴,我来前这表嫂应该正在菜园里忙活,所以胶鞋上就都是泥泞!
我作为清河村的熟脸,拥有一票粉丝,那待遇不用说!
表嫂和铁蛋都很热情,进屋,真黑啊!
红云家的感触再次来袭,地面也是坑洼不平的,墙面糊着破旧年画,炕上的被褥都翻着棉絮……
黑白电影啊!
刘队长瞄到我的神色,偷摸的给我拽出来,低声道,“小金,桂梅表嫂是村里的特困,要不然,你就换一家吧,她这条件实在是……”
“不。”
我看了眼进屋没到两秒就出去的温远摇了摇头,“我弟弟就在这住,一个礼拜后,我来接他……”
中午留下吃饭!
即便寒酸,表嫂,也拿出了全部的诚意,炒了一小盘鸡蛋,铁蛋儿想吃,表嫂却打掉他的手,执意把鸡蛋放到温远的身前,臭小子呢,看到没看一眼,较劲般夹了口腌菜,没等咽呢,‘呕~’的声跑出去吐了!
“哎哟……”
表嫂见状就要奔去安慰,被我扯住后还是内疚的样儿,“那孩子是不是吃不惯啊,我们家的菜……”
“表嫂!”
我重了重语气,“这一个星期,不用为了我弟弟特意做什么好吃的,您家吃什么,他跟着吃什么,不要给他吃肉,更别杀鸡什么的,就正常来,回头,我会好好谢谢您,这一个星期,温远就多麻烦您了……”
……
没在清河村停留太久!
一来,丽红桂梅她们接到信儿都来找我了,一群人闹腾腾的围着表嫂家的小土房!
咱不是开车来的吗!
都稀罕,就算我年后开车去过村里几回,那都看不够,摸不够的!
二来,就是我看温远那憋屈隐忍的样儿也不落忍,他吐得脸煞白啊,咱能不心疼吗!
幸亏温姐没在啊!
这要看到我虐待她儿子都得挠我!
所以,我都交代清楚后,急匆的就走了!
临行前,我还特意欠欠儿的喊了温远一声,“后悔没!后悔说!叔叔带你回去!”
温远就在院里杵着!
电线杆似得,装雕塑,不进屋,不吱声,不喝水,不吃饭,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嫌埋汰!
我叫他,他当没听着,装耳聋,小兜插着,脸一别,肢体语言回复我,‘滚!’
靠!
哥们也没惯病!
滚喽~
贱嗖嗖的按着小喇叭,在众粉丝的热情欢送中,走了!
心情差!
我连村口自己那五亩空地都没怎么多看,开车直出了岔路,这才靠道边一停,望着绿油油的玉米苗失神。
……
甲方乙方?
变形记?
我过回神,升起车窗,启动车子后自言自语,“臭小子,别让我失望哈!”
高尔基说过,世界上一切的光荣和骄傲,都来自母亲!”
哥们虽没有母亲,但我看到了温姐,看到了余梅,感受到了这沉甸而又厚重的爱!
我深知自己是在赌!
赌温远会看到单亲妈妈的辛苦,赌温远,会从表嫂铁蛋身上搜寻到温姐和自己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