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揽月,唇含笑,肤若凝脂,微光中透着几近剔透的光泽,如上好的璞玉雕琢。
虽然怀着身孕,但一颦一笑间果然极具风情。那青楼里的头牌花魁,也不及眼前的女子三分。
二痞子看得入了迷,心道,这么好的俏娘子,怎么自己早没发觉,竟然让那个傻子捡了便宜。今晚,可要——
哪知他刚要迈开步子,突如其来的窒息,让他瞬时僵在当场。
口鼻即刻被捂,耳畔冷风呼啸,身子竟已腾空而起。
等他回过神,已经落在院子外头的黑暗处,身后的人死死勒着他的脖颈,捂着他的口鼻。那一刻,他听见脖颈处传来清晰的骨头断裂之音。
然后——便没了然后。
魑魅魍魉是绝不会在上官靖羽跟前杀人的,所以才会先擒出二痞子,再做处置。
院子里似乎有动静,上官靖羽站在屋檐底下看了看,没发觉什么异样,这才转身回房。殊不知外头,魑魅魍魉四小鬼,已经拎着二痞子去“种树”了!
四人合计着,再这样下去,估计能种出一片绿荫。
每个坑的上头,都种着一棵树。是故这一片荒地,如今稳稳的立着五棵树,看着倒也赏心悦目。
“主子,怎么了?”柳妈端着药汤,看着上官靖羽不时的回头望院子里看,有些诧异,“出什么事了?”
上官靖羽摇头,“没什么,刚才好像觉得院子里有人。”
柳妈笑道,“必定是风吹的,抑或是主子惦记着青墨和素言,要不我去叫他们回来?”
“让他们多待会。”上官靖羽笑了笑,“不急。”
“不急不急。”柳妈附和着笑,毕竟是过来人,那两人打从进门,柳妈便看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虽然素言长得——像北昭人,但若真心喜欢,又分什么地域之别呢!
世界那么大,遇见一个你爱的,恰好也爱着你的人,不容易。
进屋的时候,萧东离已经穿好了中衣,老李头在收拾东西。柳妈过去帮忙,上官靖羽便端着药,小心的喂给萧东离。
“爷,我想做个主,你说让素言和青墨成亲如何?”上官靖羽笑了笑,“咱们把隔壁的屋子腾出来,当做新房布置。虽然简陋,可他们一定也不会介意的。成亲本就是两个人的事情,无关其他人,你说是不是?”
萧东离定定的看着她,看着她将药吹凉了喂进他的嘴里。
“适逢战乱,谁知道以后会怎样呢?”上官靖羽轻叹一声,“能在一起的时候,就好好在一起,好好珍惜。”
等到像芙蕖和傅少鸿,像她和萧东离这样,就悔之晚矣。
萧东离稍稍皱眉。
“怎么,很苦?”上官靖羽愣住,“我——忘记让小雨给你买蜜饯了。”
犹记得那时候,她不肯吃药,他便拿了冰糖葫芦逗她,哄着她让她吃药。那时候,他爱得那么小心翼翼,如今回想起来,都觉得好心疼。
柳妈和老李头收拾了东西便出了门。
房门关上的那一瞬,上官靖羽才回过神,“爷,我明天给你买,你今儿个先将就将就,可以吗?”
萧东离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嘴里只是反复呢喃着“呆子”二字。
一不小心圈红了眼眶,上官靖羽嫣然轻笑,“好了,别闹了。喝完药就早点睡,这药我换了方子,不知道会不会更好些。”
她拿着勺子,可萧东离的嘴闭得牢牢的,压根喂不进去。
“爷,喝药了,听话。”上官靖羽蹙眉。
萧东离摇了摇头。
“爷,乖,明天给你买好多蜜饯。”上官靖羽继续哄着。
萧东离还是摇头。
上官靖羽略显无奈的看着他,想了想,便端起药碗灌了一口,忽然对上他的唇。萧东离的眉头骇然皱起,却听话的张开了嘴,任由她将汤药灌入他的嘴里,而后全部咽下去。
如释重负,上官靖羽看着他淡淡的笑着,拂去他唇边的药汁,“非要这样吗?”
这些日子,他似乎习惯了一件事,那就是盯着她看。就那样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不管她走到哪里,他总会跟着,好似下意识的觉得,一定要跟着她,一步都不肯离开。
有时候院子里没看见她,他就会发了疯跑出去,然后迷路,然后被上官靖羽找回来。
她觉得,他已经学会,慢慢的记住她,慢慢的让她重新回到他的心里。
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上官靖羽就这样以口渡药,让萧东离乖乖的喝了药,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烛光里的男子,容色微白,刀斧雕刻的五官没有半点情绪浮动。
她一笑,便看见烛光里,他那根根分明的睫毛也跟着抖了抖,而后扬起了淡淡的笑意,一如记忆中的那般模样。
他成了她的镜子,她笑,他也会跟着笑。
她喜欢他像个孩子一般,傻乎乎的喊她一声“呆子”,然后她红了眼睛含泪笑着。
“就算想不起来,就算一辈子都这样,也没有关系的。”上官靖羽轻柔的扑在他怀里,“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平平淡淡的过日子,比什么都值得。”
萧东离的手,缓缓抬起,半空中打着颤,终于落在了她的背上。≈l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