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动如参商 第340章 到底谁才是傻子?(1 / 2)

自从他醒了,便一直都是这样的状态。

谁也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从哪儿来。可是他那一身的血,染红了墨发,染红了身上的战甲。

这是大朔将军独有的战甲,绝非北昭人氏。

所以,农户才敢救他。

大朔的将军,能救一个是一个,能活一个都是希望。

只是没想到,他醒了,却也傻了。

许是悬崖掉下来的时候,脑部受到重创,头上皆是血,所以——能活下来,已经实属不易。谁也不知道他是谁,如今村子里的所有人都叫他一声:傻子。

是啊,他傻了,谁都不认识,谁也不记得。

你问他,他也只会告诉你一句:相见若不见,动如参与商。

收留傻子的人家姓方,父亲方兴,小姑娘年方七岁,叫方雨,家里还有个姐姐年方十七,叫方云。

谁也不知道,这个傻子,曾经是何等的风流倜傥,何等的身份尊贵。他有一个极为好听的名字,他是——萧东离。

如今,好多人都在找他。

有要他生的,也有要他死的。

“小雨,你怎么还在这?”方云走了出来,瞧了一眼有些无奈的方雨,继而将视线落在了蜷缩在一角的萧东离身上。

方雨道,“姐姐,大哥哥不肯回去。”

方云一笑,“你先回去吧,他惯来是这样子,每每回来,总要在这里坐一坐。”

“那大哥哥怎么办?”方雨问。

“这不是有我没?”方云轻笑,“回去吧,我会把傻子带回去的。”

方雨点了头,这才一蹦一跳的往院子跑去。

方云正值豆蔻,生得也是清秀。这村子里,谁人不知方家的女儿,生得跟清晨的向阳花一般好看。清秀的眉目,轻轻一笑便有两个深深的酒窝。

“傻子,我陪你坐会。”方云坐在萧东离身边,“里面埋着的,是你兄弟吗?看着他也是身着战甲,你们是过命的兄弟吧!我是第一次看见大朔的将军,包括他,也包括你。”

萧东离没有任何反应。

“傻子,人死不能复生。”她扭头,指尖温柔的替他撩开遮住脸庞的发髻,“我们回去吧!他睡了,你别打扰他,好不好?”

萧东离迟滞的回头看她,低低的“哦”了一声。

方云嫣然笑着,想了想,这才略带羞赧的伸出手,握住了萧东离的手。面颊微红,却是小心翼翼的带着他回去。

傻子的手,真的很温暖。

傻子长得也好看。

打从她第一眼看见爹和妹妹,把他带回来,她便足足愣了一刻钟。他昏迷了足足半个月,她就盯着他看了半个月。

那张脸,除了额头上的疤,完美得无懈可击。

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子,美得让人心醉。

所以她无时无刻不在乞求着,乞求他能醒转过来。而他,到底也醒了,只是——变成了傻子。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废了。

这样也好,没有过往,重新开始。

“你干什么?”方兴皱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方云急忙松了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把傻子带回来而已。”

“傻子是傻了,但他也是个男子,你注意自己的身份。”方兴略带愠色,“男女有别,授受不亲。”

“爹,他只是个傻子,他能知道什么?”方云嗤然。

方兴道,“他不懂,难道你也不懂?我救他,是因为看他穿着大朔将军的战甲。大朔风雨飘摇,难得有为国奋战之人。我敬重他,但不代表着,你可以胡来。”

方雨懂事的牵过萧东离的手,拉着他坐下,“大哥哥吃饭吧!”

“以后,离他远点。”方兴不悦的坐下。

方云美滋滋的笑着,跟着坐下吃饭。

哪知刚拿起筷子,院外就已经站着一个人。一个身着黑衣,怀中抱剑的男子。斗笠的边沿压得很低,低得只能看见他的薄唇,看不见他真实的容颜。

“什么人?”方兴快步走出门。

这人不说话,直接进了门,二话不说就扣住了萧东离的腕脉。

“喂,你想干什么?”方兴操起了柴刀,“你放开!你放开,不然我喊人了!”

“心脉受损,内伤外伤严重。”那人轻叹一声,这声音分明是——他!四下谁都不说话,他压低了声音,“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萧东离没有说话,一个人痴痴愣愣的坐在那里,眼神空洞得可怕。

没有回应,甚至于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松开手,那人摇头,“这样也好,至少比死了要好得多。只不过,若她找到你,会有怎样的撕心裂肺。你倒是解脱了,什么都不知道。可你知道,所有的痛苦和折磨,都落在了她一人肩上吗?她为你不远千里,到头来换得这样的结果。”

语罢,他从怀中取出一包银子丢在案上,“烦劳照顾他,不要告诉别人,他在这里。要他生的人很多,要他死的人也很多。不想惹麻烦,就保持现状。”

“你到底是谁?”方兴追问。

“一个敬他之人。”他走出门去,纵身一跃,消弭无踪。

方雨打开案上的那包银子,足足有百余两之多。这些银子,换做寻常百姓,便是穷尽一生劳作,也没有机会看见。

方兴蹙眉,“看样子他的身份,不简单。”转而便道,“你们两个听好了,谁也不许告诉旁人,傻子在我们家。我去找村长,你们看着他。”

“是,爹。”方雨点头。

方云蹙眉,坐在了萧东离的对面,心中疑惑:他——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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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靖羽进了蒿城,蒿城不大,这里有不少人,都是从幽州逃出来的。幽州已经是北昭的天下,身为大朔人,自然不会留在幽州。否则,那便是北昭的奴隶。

进了一家客栈,小厮含笑牵了马过去。

“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店小二忙问。

“蒿城离幽州还有多远?”上官靖羽问。

店小二一怔,上下打量了上官靖羽一番,继而压低声音,小声道,“幽州离此倒是不远,只不过幽州城如今是北昭人占据,公子此行不易。”

上官靖羽一笑,“给我一间上房。”

店小二急忙笑道,“好嘞!这边请!”

说着,店小二便在前台做了记号,而后领着上官靖羽朝着楼上去了。推开门,店小二道,“咱们这蒿城啊,因为靠近沭河,鱼多鲜美,公子可以多常常。”

鱼——稻花鱼。

上官靖羽的心头,猛然酸疼了一下,“小哥,能不能告诉我,此去幽州,可有什么捷径?”

说着,她便将一锭银子放在了案上。

店小二轻叹一声,“公子真的要去?”

“我有家人在幽州失散了,我必须去找回来。就算是尸体,也该裹尸还家,岂能让他曝尸荒野。”上官靖羽哽咽。

闻言,店小二点了头,“出了蒿城五里外,有一座不归崖,崖高千丈。但是悬崖壁上有不少草药,你若是能求一求那些经常采药的人,许是能找到一条上悬崖的路。上了悬崖,便是幽州地界。”

上官靖羽仲怔,“真的?”

店小二道,“但是很危险,一着不慎,掉下来可就成烂泥了。”

“只要小心一些,攀上悬崖,就能直接去幽州。”上官靖羽欣喜,“多谢多谢。”

“客官可要想清楚,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就算你上去了,进了幽州城,你也未必能全身而退。这北昭之人,都是蛮夷,怕是——危险之极。”店小二道,“客官想清楚再说。”

上官靖羽连连点头,“我记得了,多谢。”

店小二出了门,上官靖羽也跟着出门。

她一刻都不想多待,幽州地界就在那里,她的爷,也在那里。她岂能坐在这里等着,岂能无动于衷。

付了房钱,出了门,在街上买了绳索,上官靖羽策马直奔蒿城外五里。

高高的悬崖,仰头望去,根本看不到边际。

太高了,高得让人心惊胆战。

正如店小二所说,若是从上面掉下来,势必会摔成肉酱。

可是——幽州城进不去,只能这样进去。为了萧东离,她什么都不怕,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开始犹豫。

站在下面,找了一块石头坐着。

上官靖羽轻叹一声,这可如何是好。身后似乎有些动静,她急忙转身,竟是个刚从一侧的悬崖壁上,走下来的采药人。

那人是个三四十岁的成年男子,背着背篓。

“你也是来采药的?”那人上下打量着上官靖羽。心道,这细皮嫩肉的,也不似采药的。这荒山野岭的,跑这里来看悬疑,也够怪癖的。

上官靖羽摇头,“敢问大叔,从这儿上去,就是幽州地界吗?”

那人点了头,“是幽州。不过你自己也看见了,太高了,根本上不到最上面。想去幽州,还是换条道吧!这可就是阎王道,没一个人能上去的。”

“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上去?”上官靖羽慌了神,“这里真的上不去吗?”

想了想,又摇头,“好似还真有人上去过。”

“是谁?”上官靖羽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