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少鸿皱眉,“师父有多少把握?”
“只要你能入城,我就能脱身。”萧东离一惯的云淡风轻,平静的脸上没有多少波澜。
战况紧急,已然容不得多思多虑,傅少鸿知道自己受伤,若是争执下去,势必会拖累萧东离。没有自己这个拖油瓶,萧东离更容易脱身。
“好。”傅少鸿点头。
清点人马,所有人都翻身上马。萧东离扫一眼一个个满身血污的兵士,他们为自己的家园,抛头颅洒热血,可最后换来的是什么?
也许,是背弃。
但——还有一线希望。
勒紧马缰,城门到底被撞门木撞开,大批的北昭大军涌入阜城。哒哒的马蹄声,直奔北门而去。
萧东离为傅少鸿杀出一条血路。
十数亲卫护着傅少鸿,快马加鞭朝着幽州城而去。
傅少鸿策马而去,离开的那一瞬,回眸看了萧东离一眼。团团包围之中,萧东离以一敌百,鲜血飞溅。
萧东离也抬了头,含笑看了远去的傅少鸿一眼,何等默契。
却也如此凄凉,带着一种无望。
长渊一声冷喝,“抓住大朔的皇子!”
所有的北昭军队悉数向萧东离扑去,与大朔残存的兵士厮杀成一片。从最初的千人,到百人,最后只剩下萧东离一人,杀出重围,策马狂奔而去。
身后,北昭大军穷追不舍。
傅少鸿带着萧东离的亲卫,直奔幽州城而去。这些亲卫其实都是御羽山庄的暗卫,武功极高,但武功再高,也捱不住车轮战和人海战术。
“爹!开城门!”傅少鸿好不容易冲到城门之前。身后的亲卫还在厮杀,有的身中数刀,依旧撑着不肯躺下,为的就是使命。
城门楼上,元戎冷笑两声。
守城将军慌忙上前,“将军,可否开城门,底下是少将军。”
“放肆,开了城门无疑是引北昭入城,你这是想通敌叛国吗?”元戎眸色狠戾。
“可是少将军——”守城将军攥紧了拳头,“北昭围城,少将军撑不了多久。再不开城门,少将军不是被擒就会被杀,请将军三思!”
“混账,到底你是主帅,还是我主帅?”元戎切齿,“我说不能开城门,就不能开!”
守城将军深吸一口气,掉头就跑,直奔中军帐。
然则中军帐外,全部都是元戎的亲信,不许任何人靠近半步。傅少鸿对于傅声意味着什么,傅声的随行都是知道的。
这些部下跟着傅声出生入死那么多年,傅家唯一的独子根苗,就是傅少鸿。
所以无论是出于尊敬,还是对傅声的一种爱屋及乌,所有人对傅少鸿也算是娇宠。守城将军突然跪在了中军帐外,扯了嗓子大喊,“主帅不好了,少将军就在城外厮杀叫门,请主帅开城门相救。再晚一些,怕是来不及了。”
帐内,傅声腾然而起,双目怒睁,几近通赤,“什么?”
商久扑通跪下,“少将军乃是主帅独子,主帅为大朔征战多年,驻守边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少将军有事,主帅该如何承受?”
音落,所有的部将悉数跪地,怒不可遏,“吾等愿意誓死追随主帅,出城迎敌。”
傅声一把握住刀架上的大刀,手背上青筋暴起,“想不到我为大朔打了这么多年的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到头来,大朔要灭我傅家一门。”
深吸一口气,傅声取下了大刀,“今日就算扣我叛国之罪,我也要开城门。”
转身,傅声怒然直冲账外,诸将皆义愤填膺,手起刀落,便将中军帐外的元戎亲信斩杀当场。
“今日谁愿意跟我出城迎敌,谁就是我的生死兄弟。你们不愿走,我也不会怪你们!若我傅声有命归来,必定与诸位痛饮三百杯!”傅声翻身上马,“走!”
商久第一个上马,紧跟着所有的部下上马急追。
元戎伫立城门口,“傅声,你这是要造反吗?”
“我为天下人保太平,可皇上若是保不住我儿子,那我还保什么家国天下。”傅声怒然,“开城门!”
身后部将飞马冲上前,快速砍杀守门士兵,沉重的门闩被撬开,城门徐徐打来。
元戎心惊,“来人,杀了这群逆贼!”
音落瞬间,傅声策马出城,大刀狠狠劈向马下的元戎。元戎瞬时一个驴打滚,这才从大刀下,马蹄下逃出生天。一屁股坐在墙角,元戎面色惨白如纸。
脖颈上,还是有一道血痕。
只差一点,傅声就砍下了他的脑袋。
大批的军队涌出城门。
等到元戎反应过来,凄厉尖叫着,“关城门,关城门!快关城门!不许放进一人!”
外头厮杀声不断,而城门却被缓缓的合上。傅声与自己的部下,只带走了自己的亲信部队,约莫数千人。
在军中,军令如山,没有军令,谁也不敢擅自出兵。
元戎手中有皇帝的圣谕,也就是说,傅声除了威望,决定权早已在交到了元戎的手里。
城门关闭的那一瞬,傅声回过头,狠狠看一眼站在城门之上,狼狈的捂着脖颈的元戎。可是,他没办法。
没有一个父亲,能忍受儿子面临危险,而自己却无动于衷。
傅少鸿的身边的亲卫只剩下了三人,可还在奋力厮杀。只要还有呼吸,就会继续厮杀下去。傅少鸿也不甘示弱,哪怕手中的刀已经颤抖得握不住,脸上的那股子傲气却没有半点减弱。
“北昭狗贼,我傅少鸿跟你们势不两立!”傅少鸿浑身是血,裤管已经被鲜血浸染,鲜血模糊了双眼。可咬碎了牙齿,他也是傅少鸿,就算以前纨绔,就算以前不懂事,但是现在,他是个铁铮铮的汉子。
那头,他看见自己的父亲焦灼的容脸,率领旧部冲入北昭包围圈。
耳畔,传来北昭将领响彻苍穹的声音,“放箭。”≈l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