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阁内。
苏月将庄主令轻轻放在案上,烛光里,玉牌透着迷人的光泽。莹润,白皙,若美人肌。上头的纹路,格外清晰。
暮雨的指尖抚上庄主令,这玉质极好,触手生温,果然是上乘之物。
“东西都给她了?”暮雨抬头。
苏月颔首,“是。”
“她就没有怀疑?”暮雨又问。
“奴婢打开了盒子,第一封信的信封是真的,所以芙蕖没有怀疑。”苏月如实回答。
暮雨冷笑,“想不到上官靖羽身边的丫头,竟也如此愚不可及。简直蠢得无可救药!”转而道,“随机应变,我出去一下。”
语罢,暮雨快速出门。
还是那个密林。
暮云与暮雨碰了头。
首当其冲便是一叠书信和庄主令。
“我这边已经办妥。”这是暮云开口的第一句话,却让暮雨足足仲怔了半晌才缓缓回过神来。暮云拍着妹妹的肩,“你放心,我们的好日子来了。有了这些书信,有了庄主令,我再利用将军府的力量,这傅家和丞相府会就此覆灭,到时候这天下都唾手可得。”
“将军他——”暮雨顿了顿,“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我们也算有点恩情,能不能告诉我……”
“别想了。”暮云道,“这事你就别管了。”
蓦地,暮云的眉头骇然蹙起,“出来的时候,你身后可有人跟着?”
暮雨一怔,“没有。”
“不对!”暮云锐利的眸子迅速环顾四周,继而快速的将耳朵伏在地面上,“有人朝这边来了,人数不少。”
“我们快走。”暮云二话不说戴好遮脸布,收好庄主令和书信就想往回走。
可惜,四下燃起了明亮的火把,包围圈越缩越小。
“哥,你先走。”暮雨道,“只要这些东西不在我身上,谁都奈何我不得。”
暮云一想也是有道理,纵身轻跃,直接跃上树梢,一路轻功飞踏逃出了包围圈。
马车内,上官靖羽与上官凤漠然静坐。
上官靖羽轻轻挑开车窗帘子一角,“跑了一个。”
“你要的是她,不是吗?”上官凤扭头。
车内没有光,黑暗中,父女两个谁也看不清谁。
“我还没打算动将军府。”上官凤清浅吐出一口气。
“爹说过,任我处置。”上官靖羽淡淡的开口,“君子一言快马一鞭,爹莫要食言。”
上官凤的口吻似笑非笑,“到底是我老了,长江后浪推前浪。”
“横竖她对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当初她活着,是因为太子爷的关系。可现在,太子爷殁,年家是独立的。暮家兄妹蠢蠢欲动,对年世重而言,也失去了利用价值。”上官靖羽慢条斯理的说着。
“年世重早晚会收拾这对兄妹,既然如此,还不如早早清除出去,免得年世重又耍花招,利用暮雨对付丞相府。”
“这些,爹比我清楚。当初爹观望着,不想得罪太子爷,也不想招惹二皇子,更不愿弃了三皇子。如今暮雨开始对付丞相府,更是留不得。”
上官凤轻叹,“我留着她,你知道的,还有另一重原因。”
“娘死了。”上官靖羽声音微凉,带着几分没来由的哽咽,“不管是谁,长得再像她,都不是她。”
她终于明白,为何后院的姨娘身份都极为卑微。
她也终于明白,为何后院的姨娘看上去都有些相似。
她也彻底的明白,为何爹对暮雨格外的另眼相看。
因为爹像集古董一般,在娘死后的那一年,但凡有一丁点像娘的,哪怕是一个眼神,嘴巴,鼻子,甚至于说话的声音,只要像娘,都会被爹带入相府。
说来也可笑。
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娶了那么多的姨娘。
就算不喜欢不愿意碰触,但因为有着与自己心爱的女人极为相似的特点,就舍不得休舍不得杀。
上官凤没有作声。
见状,上官靖羽掀开了车帘走下车。
“爹宠我,也是因为我长得像我娘?”上官靖羽忽然耍了一下小性子。
“你长得像,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爹宠你,只是因为,你是我们唯一的女儿。”上官凤说得很轻。
她愣了一下,身后的马车掉头便往相府折回。
林子里,火光渐渐的往这边靠拢回来。
继而传来暮雨的冷喝,“你们放开我,你们是什么东西!我是相府的六姨娘,不许用你们的脏手碰我。”
“你还知道自己是相府的六姨娘?”上官靖羽冷笑。
迎上上官靖羽的容脸,暮雨委实震住,“怎么是你?”
“为何不能是我?”上官靖羽笑得清冷,“带回去,咱们有话——好好说,有账——慢慢算!”
音落,暮雨怒目,“上官靖羽,你玩的什么花样!”
“花样?”上官靖羽轻飘飘的睨了她一眼,唇角微扬,似笑非笑,“这个花样的名字,就叫——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若到,恩怨皆了。”
暮雨一怔,心头咯噔一声,面色瞬时惨白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