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辞想起自己从前得到这些极其珍贵的天材地宝时,还真以为是师尊疼宠他,每次都乐颠颠得找不着北,还将这些当宝,便觉得讽刺又好笑。
祁晏止也顿了顿。
他也想起从前对自己全然信任的少年。
他几乎从未送过少年什么东西,只有那些看似珍贵实则意图可怖无比的天材地宝。
但少年每次都高兴极了,猫儿眼都像是在发光。
有段时间容雅总失眠。当时容雅才十四岁,修为也不过将将筑基期。无论是年龄还是修为,都远不到无需睡眠的程度。祁晏止知晓后,便为她寻来了万年沉香灵木,亲自做成了手串,准备送给容雅。
但是却被少年注意到了。他吵着要容雅那手串,嚣张跋扈的模样让他有些厌烦。想到那沉香木还剩了些料子,便让人随意雕些花样送给少年。
最终雕出来的是一只小兔子。很小,堪堪放在少年的手心,少年却喜欢得不行,穿了根红绳挂在脖子上,日日都带着。
后来少年一次出行,丢了这只兔子,哭求师尊为他找回来。男人不耐烦,刚好又到了少年该服药的时段,他便随手将又一养|成药体的药材送给了少年,全当搪塞。
少年似乎勉强被安慰住了,但也不似平常得到这些药材时的高兴。他应当还是难过的,可不敢再在祁晏止面前哭闹,便只能抹抹哭红的眼睛,回了自己的住所。
在少年离开的一百三十年间,那五年的记忆如何也不够分。每一丝每一缕都祁晏止抽出来反复回想,也包括这一幕。
他渐渐知道,少年不是想要那万年沉香木。
他只是羡慕自己对容雅的关心,只是也想要一些除了天材地宝之外的、真正的礼物。
这些念头在祁晏止心中一闪而过,心头却堵得厉害。
然而到了如今祁晏止也不知道的是,容雅当年之所以失眠,正是因为她发现了他的打算。知道自己想活下去,就必须要害死朝辞。
祁晏止强行压下这酸涩的情绪,开口道:“所谓药体,即为体|内灵气充沛且毫无杂质。你入金丹时,我传你混元诀。那混元诀便能净化你体内灵气的杂质。但……”
他停顿了片刻,好像并不愿意为自己辩解。
“但我并没有传授你混元诀的心法。后来你的心法,是苍迟教你的,不是吗?”
朝辞的面色已经渐渐苍白了下来。
“苍迟骗你说他是寄存在混元诀中的残魂,简直可笑。这混元诀虽是上古传下来,拥有一定的灵性,但要承载苍迟的灵体却是远远不够的。就算是低阶炼器师,也能轻易看出这点。他一直寄存的地方,是当年你与容雅一起进入的遗迹。又因为容雅是五行道体,能凝固他的灵体,之后便一直寄存在容雅的识海中。在这层利害关系下,他如何能让容雅死?”
一字一句,都像是敲击在朝辞的心口。
到了现在,饶是朝辞再如何不愿相信,也无法再逃避现实了。
“他说的,都是真的?”他抬头看向苍迟,语气看似平静,却任谁都能听到那被他强压下的哭腔。
他看向苍迟的眼中,带着希冀。
他希望苍迟能够否认。能够也给出一个完美无缺的反击,证明这些都与他无关。
那希冀刺痛的不止是苍迟,还有祁晏止。
哪怕到了现在,朝辞还是念着苍迟。
他眸色暗了又暗:“不仅如此。那幻湘棱草,也是苍迟寻来的,他甚至一次又一次催促我取你道骨。”
又是一只玉简出现在朝辞面前,它记录了祁晏止的部分记忆。
苍迟寻来幻湘棱草,苍迟在天劫旁阻止祁晏止去救朝辞,苍迟警告祁晏止不可心软……
每一个片段,短促又如厉鬼般可怖。
众人看得也是心惊,但却都没有说什么。
其实说白了,一条人命在灵域真的算不上什么,不能指望每一个人都是正道。特别是现在,苍迟展现的实力至少在大乘期以上,他们又如何能置喙什么?
唯有朝家人,看得很不是滋味。
牺牲朝辞,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但直面朝辞受到的这一切伤害,他们还是心如刀绞。
他们看向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朝辞,想上去安慰他,脚跟却像是生了根般。
他们与这苍迟,又有什么区别?
那块玉简从朝辞手中滑落。
眼中附着的水汽再也无法支撑,化作泪水从眼角不住流下。
他不再询问苍迟,不再寻求一个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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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点佩服祁晏止了,这证据准备得也太充分了,一下子就能把人彻底锤死。”
一道声音突然穿入系统耳畔。
系统顿时破口大骂:“艹!我正入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