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福兮祸兮(1 / 2)

凡世的喧嚣和明亮,世俗的快乐和幸福,如同清亮的溪涧,在风里,在眼前,汨汨而过,温暖如同泉水一样涌出来,甄华没有奢望,他只要静默,不要哀伤,便好。一根香烟又叼在了嘴上,困意又席卷了,果然精神亢奋也不过是一时的,在这儿之后,几句话的功夫,甄华便在长椅上睡着了,香烟还叼在嘴上,若不是蛇哥及时发现,也许香烟烧到烟嘴,又会把甄华吵醒。

甄华一个大男人,可不是蛇哥一个人能够抬得动的,要知道一个睡得昏沉的男人,就算蛇哥是一个退伍军人,可耐不住甄华的身材比他高大,他也无能为力,所以蛇哥也只是将他平放在长椅上,从房间里拿了一床被子盖在甄华的身上,也咽下了自己没有说完的话,黯然离去了。

其实他知道,甄华昨晚就在这长椅之上,静坐了一晚,否则今早又怎会早早的回到房间,不过他即便知道,也依旧强拉着甄华说了这一番话,因为这也是出于好意,或许他的这番话能够警醒甄华。这些年他经营这一家小小的客栈,见过了太多形形色色的人,如甄华这般的人,他也见过了太多,所以他说了这些,至于甄华是否能够理解,便不是他能够干预的了。

年月累积着心痛,太多故事藏在心底,那根哀痛的弦只待有人拨动,一定众多不可收拾。或许是因为俗世浮沉过于残酷,所以梦中的世界过于美好,所以此时的甄华,沉陷于梦中,无法自拔,如果可以的话,甄华宁愿永久的沉浸在虚妄的梦中。

梦中的世界与现实并没有太大的出入,闻子心依旧不是他的女人,他们仍然维持着朋友的暧昧关系,甄闻心也没有踏进演艺圈,一切都归于平常,也只是平稳而已,可即便只是如此,却也是甄华可望而不可求的,可也只是在梦中而已。原本的生活,便已是最美好的生活状态,可是之前的他,却并不满足,现在想来可真是利令智昏,若是能够回到从前,或许他需要做的,仅仅只是维持常态而已。

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片空间,存着一些回忆;每个人都有一份甜蜜,属于自己的私藏品。有些情,放置心中一隅,永不褪色;有些爱,在岁月中沉睡,一直鲜艳。可惜喜欢却不代表占有,曾经的他们也不过是发乎情止于礼,他们从未在一起过,可是那份甜蜜却从未削减过半分。曾经的生活便是最好的生活,而现在却一发不可收拾,令人生恶,想想真是可悲呀。

而在梦中的他,只是照常着一切,在公司的办公室里处理着日常事务,甄闻心的功课无需操心,闻子心的工作无需关心,每天重复着平淡枯燥的生活,这便是最好的生活,而且现在的他,所向往的,便也是那样的生活,他需要的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生,而不像现在这样,东奔西走,四处漂泊,没有一个稳定的居所,没有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

若是还有人能够激起甄华最后的“自私”,那个人也非闻子心不可了,若是闻子心能够规劝他,在他得知病况的那一刻,便开导他,让他在人生最后的时光没有任何的改变,维持着原有的平静的生活。

梦中的他,只是在工作,经历着早晨甄闻心的接送,晚间闻子心的交心,仅仅只是如此,一整天的经历,从清晨到日落,体验着他如今已在奢求的生活。仅仅只是这样的一天,便是奢求,而他即是一个将死之人,又是一个有着感情的纠结之人。

于是梦中的一天,便也是现实的一天,最后梦境结束了,他从长椅上醒来了,扶着自己酸痛的腰,不得不叹息岁月的无情,从前的他可没有这娇生惯养的身体,可是现在只因为在长椅上睡了一觉,便腰酸背痛,想想真是可悲啊。

而他呆坐了一天一夜,便也沉睡了一天一夜,他醒来的时候,恰巧便是清晨,天那么蓝,连一丝浮絮都没有,像被过滤了一切杂色,瑰丽地熠熠发光,这便是高原的天空,也是他此时身处的土地的上方,太阳还没有升起,可是余阳便已经照亮了整片天空。

扶着略显病态的身体,走出了客栈,在便利店买了一条烟,又返回了客栈。客栈只有蛇哥一个人经营,前台没有人,想必蛇哥还在睡觉吧,甄华并没有打搅蛇哥,在前台的柜子上放下了两包烟,自己便又坐在了长椅上。此时的他,对这张长椅似乎产生了特殊的情感,都感觉挪不动自己的身体了,就好似古时禅坐的和尚,在没有解开自己的困惑之前,绝不离开自己的蒲团一样,甄华感觉自己与和尚已经没有区别了,除去他仍沾烟酒,便没有什么太大的出入了。

但也却是如此,如果心不造作,就是自然喜悦,如水不加搅动,本性是透明清澈。禅坐的心就像一罐泥水,人们越不理会或搅乱它,杂质就愈会沉淀到罐底,水的自然明净本性也就会呈显出来。心的本性也如此。任其自然,不加改变,就可以找到喜悦和清明的真性。在不知不觉中,甄华静心的方式,就已经甚是贴合了佛家禅坐,当然,若是再安排一间禅室,一尊木鱼,那么甄华可就真要在佛法奥妙中踏上前往极乐世界的路途了。

所感所悟尽是源自于生活,可惜现在的他,没有感悟,只有缅怀,缅怀曾经的生活,而厌倦现在的自己,这是他所希望的吗?不是,他要的只是一颗冷静的心,用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心,在最后的时光里,看清楚自己所待的这个世界,为自己的生命,为自己的存在,而不留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