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画月,就不能只画月。”
张修缘摇摇头,将手中拂尘交于身旁的师妹,随即迈步走至案桌旁,挽起袖口笑道:“沈居士,贫道对丹青一道也略有研究,能否容贫道在此画上添置几笔?”
“求之不得!”
沈平川听到那句‘你要画月,就不能只画月’只觉得心神一颤,便是眼睛都亮了几分,又见其要添置几笔,紧忙侧身让出位置,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还望道长不吝赐教!”
“赐教不敢当,贫道画功一般,还望沈居士莫怪贫道作践宝画即可。”
张修缘客气一句,随即执笔在那幅‘月上梢头’画上随手添置了几个惟妙惟肖的小人。
“方才贫道也说了,想要画月,就不能只画月。那样太过单调,画里也缺少生气。”
“主题既是月,可以画离别;画欢聚;可以画佳期已至,佳人难约;可以画油然之意与谁说,秋风落叶;可以画蓦然回首,灯火阑珊;也可以画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还可以画千里共婵娟,相思无处放。”
他每说一句,笔下便多勾勒出一两个惟妙惟肖的小人儿,有对小人儿在月辉下离别,执手相看泪眼;有对小人儿在石桥上欢聚,相拥以诉思愁;还有小人儿独倚栏杆,蓦然回首……
沈平川脑袋一片空白,愣愣的看着那道士自言自语自画,仿佛他每说一句话,每在画上勾勒出一个人,都是一幅新的画!!
他是怎么把‘月’与离别和欢聚联系在一起直戳人心的?
他是怎么把‘月’与孤独联系在一起画出那种淡淡忧愁的?
他又是怎么把‘月’与思愁联系在一起还能毫无违和感的?
他是……
沈平川看着那幅手微微颤栗,便是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心中莫名生出一种原来画还能这么画的感觉!
张修缘说完画完,笔下那幅‘月上梢头’已不成模样,因添置过多,甚至可以说是杂乱不堪。
但看到沈平川那幅心有所悟的表情,他便知道,这事多半是成了。
周边看热闹的儒生中,有些人眉头紧锁似有所悟,有些人则是想要开口斥责这小道士作践宝画。
而张妙善只觉得自家师哥真厉害。
“先生,我懂了!我懂了!!”
沈平川脸上涌出阵阵潮红,尽显亢奋之态的看着张修缘说道:“我明白先生的所言‘画中缺少生气’的意思了!!”
“哦?”
张修缘见状挑着眉头故作惊疑之态的放下手中的笔,似笑非笑的问道:“真懂了?真明白了?”
“……”
沈平川呼吸一滞,面色一正的躬身行弟子礼,应道:“还请先生教我!事后必有重谢!”
张修缘微微颔首,问道:“如何画风?”
“风…风……”
沈平川闻言面色一僵,思量如何作答之时,他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便是指节被攥的隐隐发白也不自知。
“你要画风,就不能只画风…”
张修缘自顾自的说道:“你要画树梢的弯度,湖面的波纹;你要画树叶婆娑的声音和它落地的路径;你要画云朵向哪走,飞沙往哪飘,炊烟在哪散;你要画屋檐边悬挂的铃铛响,轻舟与竹筏随波漾,秋千轻轻晃…”
他说着讳莫如深的笑了笑,意有所指的问道:“有思路了吗?”
沈平川亢奋的点点头,“有!!”
“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