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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湘君后来才听管事说,徐启当时换了衣裳,却没拿银子。
应该是嫌少。
至于那个被他抓到的车夫,再没了下文。
倒也不奇怪。
王族贵胄想弄死个把人,不过一句话的事,就算失了手,也会有人周。
能帮福慧郡主周的,都是卫湘君惹不起的。
想要阖家平安,卫湘君只能咽下这口气,然后多挣银子。
正修堂这大半月生意不错,郑乔生忙得脚不沾地,只要他到了前院,常常要在医舍待上整日。
倒是这天一早,郑大夫没急着去前院。
自从知道郑乔生答应收他为徒,阿寿便坐立不安。
卫湘君看出,这孩子是怕夜长梦多,师父反悔。
这倒不难,先把拜师礼办了。
阿寿这回伤筋动骨,还不了床,没法给师父和师娘磕头。不过,呈拜师帖、敬献六礼、敬奉茶水、戒尺加身还有师父回礼等等,卫湘君做了主,一项都不能省。
这会儿郑夫人收下六礼,郑乔生抚着短须,坐在床边的太师椅上,一脸的严肃。
阿寿由他爹扶着坐起,接过卫湘君递来的茶,低头敬到郑乔生面前。
郑乔生拿过茶,抿了一口。
等郑夫人也喝了茶,阿寿他娘满是抱歉,“他本该给师父和师娘磕头的。”
“咱们没那么多规矩。等阿寿出师,再磕头也不迟。”
郑夫人放下茶盏,“这孩子刚来之时,个头小小的,干活不偷懒,又机灵得很。我瞧着便喜欢,没想到还有今日这缘分。”
“资质欠缺,未必打磨得出来。”
郑乔生这一句,顿时冷了场。
“师父和师娘这也算儿女双了!”
卫湘君调侃了一句。
不管想不想笑,屋里的人几乎都在呵呵,除了郑大夫。
郑大夫指了指搁在床边小桌上那高高一摞书,又开了口,“这是师父给你的回礼。养伤归养伤,也不能睡傻了。等你伤好,我便考你《伤寒杂病论》与《本草经》。若一问三不知……”
“师父,我一定背完!”
阿寿忙不迭表态。
郑大夫还拧着眉头,“学医如何只知死记硬背?要领会这医书中每一个字,搁在心里头!若不是你师姐,我未必收你。你不要高兴太早,若是学不成,为师自会赶你出门!”
郑夫人冲郑乔生投了几记白眼,嫌他当着人家爹娘的面,话说得如此不客气。
“难怪我师父这些年总收不到徒弟,口下从不留情。”
又得卫湘君打圆场,“都知我当初为何要撂挑子了吧?”
郑乔生就是这样的人,别的事能糊弄,唯独在医术之上,容不得半点瑕疵。外人或觉得他不通情理,其实他只是比别人多了几分执着。
才进师门便被泼冷水,阿寿完没有不高兴,乐呵呵地道:“谢师父鞭策。虽说阿寿脑子不够聪明,可师姐说过,勤能补拙。只要我舍得下工夫,日后总不能教师父失望。”
郑夫人是真喜欢这个小徒弟,“你以为你师父有多聪明?他那会儿都三十了,还挨郑大医的骂,说他愚拙,不是当大夫的料!”
被自个儿夫人拆了台,郑乔生无奈地直摇头。
狠话放完,郑乔生将闲杂人等都请了出去,如当年卫湘君拜师时一样,和自己徒弟足足谈了半个时辰的济世之道。
站在外头的卫湘君隐约记得,她那会儿根本听不懂师父在说什么,后头更是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阿寿倒听得认真,靠在枕上,一眼不眨地瞅着郑乔生。
“姑娘!”
碧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卫湘君被吓了一跳,拍拍胸口,走下台阶,“这么快就回来了?”
碧雪昨儿犹犹豫豫,有话又不敢说。
一块长大的姐妹,卫湘君如何看不出来。
还是她主动问了,碧雪才讲了实话。
昨儿无意中听人提到南门巷刘家那儿子,碧雪便想过去瞧瞧。
卫湘君也没拦她。
“他们家算是垮了。刘二前脚被判了苦役,后脚珍珠她嫂子便跑了,还把家里值些钱的东西都卷走。刘婶子如今天天跑衙门外守着,就跟得了失心疯一般,非要见儿子一面。”
碧雪叹着气道。
“是吗?”
这家人心术不正,只能说咎由自取。
“珍珠腿脚不方便,每日还得陪着刘婶子走一趟。她们如今连粥都喝不上了。”
“你手里那些体己,是好不容易攒出来的,别一股脑都送了人。”
被卫湘君一语点中,碧雪神色讪讪,“珍珠不肯要。”
“以后别去南门巷了。”
卫湘君打算去账房看看。
“姑娘,珍珠卖身契还在您这儿吧?”
卫湘君站住,“想说什么?”
碧雪红了脸,“这事是我自个儿想的。不如让珍珠回来,她做事比我麻利……”
卫湘君好笑,“如此也好,我反正用不了两个丫鬟,要不换她代你?”
碧雪傻住,半天说不出话。
“当初她既然自己要走,就没有再回来的道理。”
卫湘君不想做滥好人,也是珍珠早已让她失望。
郑乔生从里头出来,瞧着卫湘君站在外头,上前说了句,“那孩子真要学医,也是费劲,回头你多点点他。”
“他能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