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想到,要投靠岳家军?”
“投靠”这个词,真是不好听。
“我们开个小医馆,只为讨生活,谁也不投靠。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帮一把也是应当。”
就算她的确想攀上岳家军,也轮不到徐启说三道四。
徐启扑哧笑了出来,摇头道:“一个女儿家,说什么匹夫有责。”
只这笑没存片刻,徐启从牙缝里咝了一声。
卫湘君正慢条斯理地用麻布裹徐启的伤腿,外人根本看不出,她方才手下使了点劲。
“好赖话不会听?”
徐启话中带了抱怨。
卫湘君装没听到。
“你师父也不贪图功名利禄,何必掺和外头那些事。岳家军虽手下有兵,可这衡阳城中,论及势力,他们排不上号。你没想过,正修堂遇到这麻烦,或许是有人拿你们敲山震虎!”
“你不是岳家军?”
卫湘君反问。
“咱们就事论事。就算这次只是私怨。以后呢,他们干不倒岳家军,毁了正修堂可一点都不难。”
“我们只想拿回正修堂。你说的事,我听不懂!”
徐启出奇的耐心,也不管卫湘君明显不耐烦了,继续道:“听说你今日求到岳王后身边,人家根本不理会?”
这人知道的可真多!
卫湘君不客气地问,“一个小兵,管这些闲事,不怕言多必失,一不小心丢了小命?”
“你这样就不识好人心了。”
明知被嘲讽,徐启一点也不恼,“两年前吧,曾有官员联名上书,称岳家军恃宠生骄,乃是受岳王后纵容,长此以往,外戚权力滋长,只怕威胁赵氏王权。他们给国主出了主意,以岳王后入宫多年,未曾诞育子嗣为由,让国主……废后。”
卫湘君一怔,活了两辈子,头一回听到这一出。
不是都说,那二位伉俪情深吗?
“这件事若真成了,只怕也没了岳家军。当时有人暗中给岳王后报信,岳王后抓到机会先下手为强,治了带头的官员,将一场政变化于无形。”
“王后娘娘果然了得!”
“还听不懂?知道立下这大功的是谁?”
“冯保?”
卫湘君当然懂,甚至迎向了徐启投来的目光。
“知道为何冯保如此嚣张?能被帝后二人都视为心腹的,换成你也得横着走。”
徐启又闭上双目,“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你一个小女子,有什么本事,能让岳王后为你舍掉心腹?”
卫湘君一时听入了神。
能把朝廷的利害关系摸得门儿清,徐启真不是一般人。
所以,徐启跑来蓟北当兵,到底有何目的?
难不成是细作?
“杀!哥哥们都回来!”
书房那边,常福突然喊了起来。
“这小子说梦话。上月武胜关打了一仗,他看着营中有兄弟战死杀场,就此落下这毛病。”
卫湘君轻轻摇了摇头,道:“明日我教常福包扎伤口。”
“他笨手笨脚,我信不过。反正这几日都在城里,大不了我每天过来一趟。”
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卫湘君实在忍不住好奇,“你不回军营?”
“我已然调入亲兵营,岳少将军到哪,我等便跟到哪儿。”
难怪徐启今日出现在春风楼,他居然当起了岳无咎的侍卫。
卫湘君心中更打起了鼓。
要不……给岳无咎提个醒?
“你的腰如何了?”
卫湘君都忘了腰受伤的事,没想到有人还记得。
只这关心,让卫湘君后背有些发毛。
徐启扶着圈椅,似乎要起身。
“你这腿不能动!明儿天亮,让马车送你们回去。”
徐启反倒笑起来,“不用,我的马就在外头!”
“天亮再走,常福还睡着!”
卫湘君发了怒。
徐启闭嘴之时,卫湘君从药箱里拿出一只荷包,递到徐启面前,“二百两,当日答应你的。”
“你还真阔气。”
徐启随手接了,一点婉拒的意思都没有。
“是徐五爷该得的。”
“成,正修堂的事,以后便是我的事了。”
徐启看向卫湘君,“不过,叫声‘五哥’能要你命?”
卫湘君也没给面子,“咱俩不太熟。”
“就冲你这么不懂事,本来我还想教你一招。那便算了。”
“说!”
上下瞧瞧卫湘君,徐启道:“岳王后不肯帮你,一是护着亲信;二来也是你份量不够。冯保保住了她王后之位,你又能为她什么?”
徐启目光又落在了卫湘君细软的腰肢上,“越是站到权力顶峰之人,越会权衡利弊。情分二字,对他们来说,最是累赘。你若有本事让人家觉得,你比冯保更有用处,有些事也就迎刃而解。”
卫湘君的脸立时变了。
所以徐启当年抛下她,无非是觉得,翠雨这累赘没一点份量。
“失陪!”
憋不住破口大骂之前,卫湘君转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