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门口,却遇到了刚从兰海回来的容大官人,带着大包小包来看甜娘。
单从这表象看来,他对甜娘可真不错!
纪子期想想甜娘说的话,又觉得眼前这人,心思可真够深沉的!
她与他不熟,也没什么良好的关系,纪子期便没想着要打招呼,打算直接走人了。
容大官人却使了个眼色,让一起来的小厮将她拦了下来。
“容大官人这是何意?”纪子期神色平静地问道。
“不为何,阿甜一人个在这里太寂寞了,你与她既然相识,就留下来好好陪陪她!”
容大官人含笑道出,笑却不达眼底。
那眼里的轻视与防备毫不遮掩。
“小女来自愫衣坊。”纪子期想着道出来自何处,这容大人应该知晓她此时的身份吧。
容大官人嗤笑一声,“不过一小小不知名铺子,我自派人去告知一声!”
也不知是纪子期倒霉,还是这容大官人倒霉。
容大官人八月下旬动身去了兰海,术数大赛在九月举行。
原本他若是在九月初碰到纪子期,想到她棋林学院学生的身份,也许会与术数大赛挂上钩。
往年一般术数大赛几天也就结束了,可今年的术数大赛最后的考题,直到他动身以后离比赛没几天,才最终确定了下来。
容大官人身份虽不低,在这京城里勉强也排得上号,却没高到让皇帝陛下或术师协会专门知会的程度。
况且这次比赛除了术师协会,与之最息息相关的便是户部。
容大官人身为工部侍郎,这术数大赛一向跟他没甚干系。
哪怕往年他在京城也是如此,何况今年他恰好离了京?
加上昨晚才刚回来,与容夫人久未见面,自是先进行了整晚的身体交流!
这京城里新发生的大大小小的新鲜事新奇事,还没有机会进行了解!
为了体现对甜娘的重视,今早大包小包地带了一车从兰海带回来的礼物,跑过来见甜娘了!
一见到纪子期,便忆起了端午花船受辱的事。
然后就想起了唐树那个老小子!
容大官人在心里暗哼,之前还听说唐树到处打探甜娘的去处。
这小娘子既然与唐树相熟,肯定会将甜娘的信息告诉唐树。
哼,那个风流浪荡的老小子,怎能给甜娘带来幸福?
甜娘若过得不幸福,他这心里又如何能够安生?
容大官人想着他这一生中唯一的一次错处,恨不得快快弥补修复好,还他一个无瑕的人生。
因而此刻怎会放纪子期离去通风报信?
纪子期并不完全知晓容大官人的想法,但从甜娘话语中得知,此人是一个非常爱惜名声的人,甚至到了一种对自己也异常苛刻的地步!
她相信他真的是只想将她留下来,但,是为了陪甜娘还是有别的目的,她就不得而知了!
“容大人,小女在离开愫衣坊时,曾同店里伙计交待过,两个时辰后便会回去。”
容大官人不会真为难她,可她却没有时间陪他耗,“现在已过了一个半时辰。
若半个时辰后小女还未回去,只怕店里的伙计着急起来,去了官府报案。
到时候明明是一场误会,却惊动了官府,弄得大家面上都不好看就不大好了!
你说是不是,容大人?”
容大官人冷笑一声,不屑同她多费口舌,对身边的人道:“去,同愫衣坊中人说一声。
她们店中今早过来的小娘子,我家夫人甚是喜欢,想留她住多些日子相陪!
日后这愫衣坊若是出了什么新款式,每款送十套到容府!”
说完视纪子期为无物,眉眼都不扫她,径直从她面前走进去了。
浑身上下写满了“不识抬举”四个字!
纪子期第一次见识到了官府中人目中无人的霸道。
耸耸肩,无语地跟着走了进去。
这边愫衣坊几人得到容府强留纪子期的消息后,炸开了锅。
几人急得团团转,立马关上了门生意也不做了。
程清眼都红了,“那容府什么人?天子脚下,说留人就留人?”
“容?”江嘉桐大叫,“莫非是端午花船上的容大官人?”
几人一听,貌似与他们有点小过节的,还真只有那一位容大官人!
“但咱们现在在术数大赛的比赛中,皇帝陛下、术师协会还有户部时刻都在关注!”吴三多皱眉道,“那容大人什么来头?竟敢在这个时候强留子期?”
“不管什么来头,现在非常时期,子期肯定是被逼留下的!”唐大公子愤怒过后,恢复了冷静,“现在重点是先将人救出来!”
“对!”程清道:“是不是先派人去蒋府通知一声?”
“不行!”唐大公子道,“蒋大师现在出外游玩了,子期爹娘初入京城,无官无职,无甚根基。
不认得什么人,知道了也只能是干着急!反倒可能添乱!”
“那咱们去找老副院长,让他老人家去找术师协会的人吧!”关键的时候,罗书总是很清醒。
对哦!他们现在是在术数大赛的比赛中,术师协会便是他们此时的上官。
出了事,自然先找上官解决!
几人便锁了门,急匆匆回客栈找老副院长。
老副院长这两个多月,闷得全身都快长毛了。
学生们太争气,根本用不上他。
他又骄傲又觉得失落。
难得今日学生们上门来找他,带来的却是比寒服坊方案、整合四家铺头更加爆炸性的消息!
纪子期被人绑架了!不,被人扣留了!
这京城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扣留术数大赛中的学生,蒋大师的曾外孙女?
老副院长毕竟年老世故,心知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扣留她那人真是不知死活,大难临头也要拉个垫背的。
因此误伤了纪小雪,那到时候真是人人都吃不了兜着走了。
老副院长毫不迟疑,带着几人去术师协会求见孟大师。
孟大师此时正与户部尚书林大人闲聊,听闻棋林学院副院长带着此次术数大赛的学生求见。
想起棋林学院在这次术数大赛上的表现,征得了林大人的同意,便让人带了进来。
林大人也很好奇,这如此奇思妙想的棋林学院的学生到底生得何等模样。
撇开带头的高壮老头不说,剩下的五位女的娇俏,男的英挺,光看仪容就很是不俗。
林大人满意地点点头。
只是为何是五位?不是应该是六位吗?
很快的户部林大人便解了惑。
老副院长激动道:“林大人,孟大师,棋林学院另一学生纪小雪,今早应邀去一处讲解画像册,却被扣留了下来。
说是要留些时日!在下和各位学生不敢擅自行动,只能求助二位,还请大人们作主!”
“什么?”孟大师皱起眉头,“是哪?”
“是柳儿巷,听说主家姓容!”
“姓容?”林大人也皱起了眉头,“这容姓在京城虽不多,也有四五家!却不知是哪家?”
“学生们只收到那容府下人传过来的话,并不知晓是哪家,不过在柳儿巷却是千真万确的!”
柳儿巷?温柔乡啊!
孟大师与林大人面露些许不屑,转瞬面色就不好了。
若是那人看上了纪小雪的美色,那可真是大大不妙了。
不光会成为这京城最大的丑闻,往皇帝陛下脸上抹黑。
还有她是杜家军杜元帅未来的儿媳妇,威远将军杜峰的未婚妻!
到时候不知会闹到怎样的地步!
这次的术数大赛明着是由术师协会主办,暗中是户部主持。
真出了事,就算皇帝陛下会轻饶他们,杜元帅父子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孟大师与林大人对看一眼,迅速站起身,也不顾自己身份,随着棋林学院众人一起去了柳儿巷。
容大官人正在房中好声好气哄着甜娘。
甜娘却永远是那种唇边挂着淡淡嘲讽的笑意,似乎在说,我已经看穿了你的心思,你别白费心机了!我是不会让如愿的!
心下正有些恼怒间,一个下人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容大官人的怒火瞬间迁怒到了那人身上,“不知死活的东西!这里也是你能随便闯进来的?立马给我从容府滚蛋!”
那下人顾不得他的怒火,颤抖得语不成调,“孟,孟大师,户部,林尚书大人,大人来了!”
“什么?”容大官人一惊而起,将刚才让他立马滚蛋的话忘了个干净,“你说的是可是术师协会的孟大师和户部尚书林大人?”
那下人拼命点头。
容大官人顾不上理会一旁的甜娘,匆匆出了门,没听到背后甜娘不屑的轻哼声。
他边走边想,那二人一人位高权重,一人受万人敬仰,他的身份自是不配与之结交,也就是偶尔在皇宫遇见的数面之缘。
今日这两人为何会来这找他?不是容府?而是这柳儿巷?
容大官人自认一直以来做人做事滴水不漏,功劳虽不多,过错却是无的。
所以今日以他之身份无法企及的二位,纡尊降贵地来找他,受宠若惊之余,心下还是坦然的。
来到前院时,见到的不只是孟大师、林大人,以及一个面生的老人外,还有五个面熟的仇视地看着他的面容。
正是端午花船上的那五人。
容大官人心里咯登一下,生出不详的预感。
看来是为了那小娘子而来。
想不到几人竟有如此后台?
不过那又如何?他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那小娘子不自报身份,让他误解,现在将误会解开,陪个不是就是了!
该低头时就低头,容大官人在官场混得不错,自是很识时务的人。
当下拱手行礼道:“工部侍郎容禛见过林大人,见过孟大师!
这几位小姐少爷好生眼熟,容某刚想起今年端午,好似在天顺与几位有过一面之缘。
几位那日的英姿给容某留下了深刻印象。
当时在场的有位唱曲儿的姑娘甜娘,各位还记得吧?现在正在这院中。
今早来的那位小姐,容某想着她与甜娘相识,两人异地重逢,想必有许多话要说。
便留了她下来让二人多说些话,却不知惊扰了两位大人。
容某实在有愧!”
唐大公子几人心中冷哼,这容大官人倒是聪明的紧!
孟大师与林大人心中均道:这工部容禛果真如传言一般,行事说话自有一套。
原本的强行扣留,经他这主动一解释和自责,便成了好心造成的误会。
管他真误会还是假误会,没事就好。
孟大师与林大人也懒得再追究,“即如此,便立马让纪小雪出来。她现在正在参加术数大赛第二题比赛,一刻钟也耽搁不得!”
术数大赛比赛?容禛后背发麻,那小娘子竟是来参加术数大赛的?
只是今年的术数大赛为何现在还在比赛中?
容禛稀里糊涂的,也不敢多问,忙让人叫了纪子期出来。
林尚书第一次见到纪子期。
对这个术数天赋无人能及在,想法大胆不拘一格的,让陛下、他以及所有知道的人,都惊艳不已的纪子期,心中很是好奇!
林大人第一眼的感觉是,长得倒不错!
眉间自带一股英气,比不上掌珠公主灼伤人的美丽,却自有独特的风韵。
也难怪那眼高于顶的杜峰会瞧上她!
只是,这小娘子怎么越看越有些眼熟?
哦,是了,她是蒋大师的曾外孙女,与已故的蒋大师夫人生得甚是相似!
林尚书作为与蒋大师孟大师同一时期的人,对二人当年与蒋夫人之间的纠葛自然略有耳闻!
眼角余光斜瞟一眼孟大师,也不作声。
纪子期只是在房间里无聊地待了一个多时辰,本人丝毫没感受到被扣留的危险。
出来后,便想着与唐大公子等人一起回愫衣坊。
几人却坚持让她今日回府好好休息。
推托不过,她只得与顺路的孟大师、林大人还有老副院长一道走了。
纪子期真诚地再三道过谢,下了马车正准备进府。
一个小人儿冲过来扑进了她怀里。
原来是刚从私塾回来的小风。
小风常常连着几日见不上纪子期一面,今日难得碰到,便兴奋地跑了过来。
“大姐,大姐!”
冬天衣衫穿得多,小风这几个月来又壮实了不少,这一冲之下,差点将纪子期撞倒在地。
“小风,小力点小力点,大姐快要摔倒了!”
小风立马稳住身形,抬头笑嘻嘻看着她,整张脸上都是开心,“大姐,好几日没见你了,小风好想你呢!
二姐也想你,小星也想你!”
纪子期亲昵地捏捏他鼻头。
想着身后还未离去的孟大师,忆起当初二人的缘份还是因为小风赠予的肉包子所致。
便将小风拉至身前,同他道:“小风,你还记得这位老爷爷吗?当初刚到天顺的时候,有一晚咱们住在一间破屋子里。
遇到了这位老爷爷,你还给了他一个肉包子,你还记得吗?”
小风歪着头,一眨不眨地看着孟大师。
小孩子忘性大,他早就将二年多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孟大师却对这个心地善良的小男童印象深刻,笑得一张老脸满是褶子,“小风,不记得老爷爷了吧!
没关系,我与你太爷是好友,以后你就叫我孟太爷可好?”
“孟太爷好!”小风乖巧地喊道。
逗得孟大师开心不已。
一旁的户部尚书林大人,那心里可就翻江倒海的,不平静了!
这小童,为何与他曾长孙林凡,生得如此相似?
再一细看纪子期,发现她除了与已故的蒋夫人有六七分相似外,还有二三分竟与自己已出嫁的孙女林娆相像!
林大人全身止不住颤抖。
当年他的儿子现在的工部尚书林寒轩,与蒋太师的女儿蒋若仪,范大学士的女儿范铭烟,三人年岁相仿,一起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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