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子期舔舔嘴唇,开口辩解:“杜峰,不是这样的!”
“哦,不是这样的?那是怎样的?”杜峰斜眼看她,眼中透露着如果不好好说个让他能接受的理由,绝不放过她的神色。
如此一来,纪子期话到嘴边,又有些犹豫了。
又想想迟早要说个清楚,索性趁这个机会全都说了吧。
“那个,杜峰,”纪子期清咳两声,“先前你说婚期由我定这事,你还记得吧?”
“嗯。”冷淡的声音。
“那个,我,真没想着早成亲!”
“那你原本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危险的声音。
纪子期偷瞄杜峰冷峻的神色,原本想说二十五的话,改成了二十。
“二,二十。”
“二十?”杜峰声音猛地拔高。
纪子期硬着头皮,“这黎国女子大多十八左右出嫁,二十成婚刚刚好!而且,我还要考术师的。”
重压之下,纪子期想到了一个好借口。
对,她还要考术师的!这一想,就觉得理直气壮了!
“考术师?”杜峰冷哼,“与我成婚后就不能考吗?”
“女子成婚后,不是事情就很多吗?我,怕到时候时间不够用。”
“纪子期!”杜峰忽然又连名带姓的叫她,带着讥诮,令到她心慌的很,“以你的才能,考个术师还用得着准备吗?”
考个术师?你以为术师是随便考考就能考上的?虽说我也自认为能考上,可你这信心从哪来的?
不管是歪打正着,还是怎的,杜峰这话她却反驳不了。
杜峰的声音突然压低,像现代警察哄骗犯人老实交待一样,充满了诱惑,也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威压,“所以,你真正的理由是什么?”
“我,我就是不想这么早成婚!”纪子期一咬牙,直接道出。
杜峰身子紧繃,“是不想这么早成婚,还是不想与我这么早成婚?”
纪子期没有丝毫犹豫,“是不想这么早成婚!”
杜峰鹰似的眼,从她面上一扫而过,似在判断她话中的真实性。
良久,好似觉得她并没有说谎,这才暗中吁口气,满意了些。
很好,最少可以断定她是愿意嫁他的,只是不知为何,不愿早嫁而已!
不过,期期,什么时候嫁,这可由不得你作主!杜峰心中恶劣地想道。
“那这跟公开你我二人的关系有何关联?”
纪子期又偷偷瞄了杜峰一眼,见他面上神色缓和,又觉得胆子大了些。
“我今年还不到十六,若二十与你成婚的话,中间还有四年多的时间。
这万一中间我和你有了什么变故,也是说不准的事,是吧?
所以我就想着,能不说就不说了。”
“变故?你是说你想变心反悔?”杜峰忽地搂紧她的腰拉近自己,霸道道:“没门!想都虽想!”
“那,说不定是你变心呢?”纪子期不怕死地继续道,“天下男儿多薄幸,你又不是清心寡欲之人。
万一你忍不住,去找了别的女人,我可提前跟你明说,我是不会要你的!”
杜峰气笑了,“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让我碰你,也不让我找别的女人,然后还要我等你四年?
期期,你不觉得这样对我来说很不公平吗?”
嗯,听起来貌似是对他有点不公平。
纪子期眉一皱,忽感受到他放在她腰间不自觉摩娑的手,想起前尘往事,瞪他道:“我是不让你碰我,可你哪次没碰我?”
那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样,突然就把杜峰逗乐了,“那怎么一样?我主动碰你,跟你主动让我碰你,那是两回事!”
“杜峰,我是女孩子!”纪子期怒道。
难道还要她跟他说,来呀,你吻我呀,你摸我呀!
就算她有着现代人的灵魂,可这种事她还是做不来的。
而且她不让,都已经如此了,若她让,还不得将她吃得渣都没得剩?
杜峰挑眉,“可我是你未婚夫!我有这个权利!”
“我不管!”纪子期说他不过,开始耍赖了,“我就不许你碰我,也不许你碰别的女人,我就要二十岁才成婚!”
怀中的人儿大眼圆瞪,眸中如有流动的光芒划过,微微闪动,如点点星光。
小嘴微撅,双颊鼓起,娇俏薄嗔,一副霸道无赖我就不讲理你能奈我何的小女子模样,如此鲜活又少见。
一向冷静的期期,何曾有过这一面?
是因为他吧?是因为他,是因为在他面前,她才露出了她本性中难得顽劣赖皮的稚气的一面吧。
杜峰心中一软,将她轻轻搂在怀中,柔声道:“期期,我发誓绝对不会碰别的女人,一根头发丝也不会碰!我心中只有你。
但你我二人婚约已定,你已是我的未婚妻,我吻你碰你是天经地义的事!”
纪子期听得前半断心里美滋滋的,后面两句一出,心里就有些不满,不自觉地鼓起了嘴。
抱着她的杜峰没看见,因此纪子期也忽略了杜峰并未对她说的,等她二十才成婚的话语表示赞同的承诺。
两人抱在一起,却又各自心怀着鬼胎。
纪子期以为,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二十成婚,不许碰别的女人,没她的同意不许碰她!
好吧,偶尔没她的同意,也让他碰碰好了!毕竟男人是肉食动物,总吃草会营养不良的。
杜峰也觉得他表达清楚了自己的想法:绝不碰别的女人,但一定得让他碰她,如果她能主动碰他更好。
至于二十才成婚,免谈!
——
这一来一去的折腾,回到愫衣坊的时候,已经快午时了。
江嘉桐站在门口,一见到她从马背上下来,甫一进店,立马将她拉上了楼。
“子期?怎么回事?什么未婚妻?你快告诉我!”憋了一上午的她,终于见到纪子期,一股脑地问了出来。
纪子期想着肯定隐瞒不了了,也没必要隐瞒,便直接承认了,“我是杜峰的未婚妻!”
“杜夫子?真的?你们俩什么时候搞到一块的?”江嘉桐圆圆的眼瞪得大大的,“为何我们都不知晓的?”
纪子期呵呵讪笑道:“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到了京城之后的事情,我也是刚知道没多久!”
“原来如此!”江嘉桐露出了然的神色,然后笑得一脸诡异,压低声音湊近她,“那你们刚刚去哪了?为何去了那么久?有没有那个那个…。”
她嘟起红唇,作了个亲吻的动作。
纪子期虽觉自己拥有现人人灵魂,脸皮不算薄,可江嘉桐如此直白地询问,还是让她不自禁面上有些发热,板着脸道:“嘉桐!”
“无趣!”江嘉桐毫不顾忌形象地翻翻白眼,撇撇嘴,“一个二个真无趣!我问程姐姐,有没有和吴三多亲亲,她也是这般模样。
我问你,你也是这般模样。作为好友,你们就不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吗?”
纪子期突然坏笑着压低声音,“这种事,得自己亲自体验才能知道个中滋味。
你要是想知道,回头让你娘帮你说门亲事,到时候你想怎么体验都成!”
她原本是想笑话笑话她,可江嘉桐听完这话后,面上却露出了一丝与她格格不入的忧伤的情绪。
纪子期敏感地想到了她对罗书毫不避讳的好感,还有罗书看向小雨时,那惊慌失措的模样。
哎,我爱你,你爱着她,她却还未长大!
真是头痛!
“咳,咳,”纪子期清咳两声,转移话题,“今日上午生意如何?”
——
晚上几人关好铺门,准备回去的时候,一转身见到一位身材高瘦的男子牵着匹马,立在不远处。
有几分眼熟!
见纪子期出来,那人牵着马走了过来。
是杜乐!
仅管只见过一次,纪子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杜乐牵着马走近,面无表情的抱拳道:“少夫人好!少爷吩咐我,这段日子专门负责接送少夫人!”
少,少夫人?
早上还是未婚妻,晚上就变成了少夫人?
吴三多和程清几人傻住。
纪子期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道。
杜峰这厮要不要总是这么出人意表啊!
她看看身旁在寒风中石化的几人,催促着让他们先上车等着。
还想看好戏的江嘉桐,咽咽口水,不甘愿地被程清拉上了马车。
纪子期走到一角处,给了一个眼神杜乐,示意他过来。
“杜峰让你过来的?”
“是!”
“为什么?”
“怕昨天的事情再次发生!”
“我现在在比赛中,外人不得随便介入,他不知道吗?”
“知道!少爷说如果少夫人问起的话,他的回答是:因为术师协会的保护不利,才会发生了昨天的事情。
少爷心中很不安,他认为自己的媳妇还是由自己来守护比较稳当!
而且,少爷说他也不是外人,他是少夫人未来的夫君!”
这个厚脸皮的,当着外人的面也敢说如此不知羞耻的话?
纪子期气结,看着一脸木然的杜乐挑衅道:“那你打算如何保护我?一天十二个时辰寸步不离?
那我上茅房、洗漱时也要跟着吗?”
杜乐听得眼皮直跳动。
自家少爷的眼光果然够特别的,上茅房这样的字眼,一个大家闺秀居然张嘴就来。
上次见面好像不是这样的啊!这么快就露出了本性?
心中腹诽,不过面上神色不变,“不是!只是在少夫人早上离开蒋府后,到晚上回到蒋府前的这段时间内。”
“你可否别唤我少夫人?”纪子期忍无可忍。
“不行!这是少爷交待的!”杜乐断然拒绝。
“哦?你口中唤我少夫人,嘴上却说只听少爷的。
那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即使我以后真嫁入了杜府,成了名副其实的少夫人,你也只听你家少爷的?
那我这少夫人的名头岂不是名存实亡,根本使唤不得你?”
纪子期头微仰,眯眼看他。
眼神并不锐利,语气只是淡淡,却让杜乐后背无端一凉。
跟杜安和杜喜那两个家伙给他的感觉差不多,绝对的,表里不一。
他小心斟酌道:“少夫人的话,杜乐自是不敢不从。
只是若少爷与少夫人的意见相左时,现时杜乐只能听从少爷的安排!”
“这样啊~”纪子期拉长语气,眯眼将他上下打量,忽然诡异的一笑,“杜乐,你成亲了吗?”
“还未!”
“说亲了吗?”
“还未!”
“有心上了吗?”
“还未!”
“是不是等着新夫人进门,帮你安排终身大事?”
“是!”
杜乐一答完,立马明白了纪子期的意思。
全身寒毛直竖。
纪子期笑眯眯地道:“那等着帮你安排终身在事的新夫人,可是我?”
杜乐硬着头皮道:“是!”
“这样啊~”纪子期举起一只手摸摸下巴作思考状,然后慢条斯理道:“可我这人吧,一来不大喜欢做媒,
二来吧,心眼有点小,特别是那些个让我心里添堵的人,我也一定会让他尝尝堵心的滋味!
至于是让他堵一年,堵两年,还是堵一辈子的心,这就得看各人的表现了!”
“纪小姐!”杜乐立马站直了身子,识趣地改了口,“时候不早了,该起程回去了!请上车!”
纪子期满意点点头,转身向前走去,施施然上了马车。
紧随其后的杜乐虚抹一把冷汗,心中暗道:少爷,这未来少夫人如此厉害,您也吃得消?小的不得不佩服啊!
唐大公子当晚回去就病了。
早上吴三多久等不见他出房门,推开门进去一看,才发现他躺在床上烧得满脸通红。
立马让客栈的帮忙找了大夫过来看,说是晚上受了凉,好好休息几日就没事了。
几人道过谢后,送走了大夫。
吴三多和程清早已知道他的心思,看着睡得迷迷糊糊的他,心里忍不住叹气。
江嘉桐似明白非明白,罗书毫无察觉。
唐大公子这一病,这愫衣坊怎么开门就成了问题。
若吴三多留下来照顾他,只罗书一个弱冠少年和三个小娘看店,怕镇不住。
若罗书留下来,以他寡言的性情,又怕他照看不好病人。
纪子期来到客栈时,碰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她心下隐约明白唐大公子是为何生的病,想着事情因她而已,再逃避也解决不了问题。
便对几人道:“你们先去愫衣坊,今日我留下来照顾唐宋!”
程清犹疑道:“子期,这样怕是不妥吧?你毕竟是有婚约在身的人。”
孤男寡女的,被人传出点闲话就不好了。
“没事。”纪子期指指门外的杜乐,“不是还有他在吗?”
几人想着如此便算不得二人独处,本来还有些迟疑的程清,被纪子期推出了门。
唐大公子本是受凉,自是吹不得风。
纪子期便关上了房门。
关门前杜乐欲进去,被纪子期一瞪眼,碰了一鼻子灰,只得蔫蔫站在了门外。
心中抓狂道:这少夫人也太不知避讳了吧!已有婚约在身,还跟外男独处一室?
他要不要告诉少爷?可若告诉了,少夫人肯定知道是他告的密!
杜乐想起昨日纪子期说的“若要她堵了心,也定要让他堵心”的话。
他杜乐还想着娶个貌美温柔的媳妇呢!
当下歇了想告密的心思。
反正少爷只交待他,要他负责少夫人的安全,没说要报告少夫人的一举一动。
现在的他,没长眼睛,也没长耳朵,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